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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找美英贷款的时候,美英也提出了他们的建议,想借中国货币改革的机会,增加在中国经济金融事务中的话语权。
1、英国的币制改革方案
早在1935年春天,为应对上海金融风暴,英国资本家维克托·沙宣就提出了以英镑借款的建议。主要内容如下:
(1)借入英镑以缓解中国的金融恐慌,发行与英镑等值的“上海英镑债券”,其数量与借入的金额相等。
(2)“上海英镑券”与国家货币一起在市场上通用,被视为一种“代币”,可在伦敦兑换,也可在上海按当日英镑汇率兑换成银元。
(3)“上海镑券”可用于缴纳关税、购买进口商品、支付英国债券和一般仓储。
“上海镑券”的推出除了银元之外,还可以兑换英镑和银元,似乎是一种新的货币。实际上是让中国货币成为英镑附庸的做法,反映了英国在华势力的普遍愿望。
沙宣的建议自然遭到了中国政府的拒绝。
尽管如此,中国的货币改革计划仍然需要外国的援助,特别是英国和美国。
4月26日,国际银价上涨至每盎司81美分。就连罗斯福也不得不承认,这在很大程度上有利于国际投机者,中国的金融形势更加险恶。
三天后,孔祥熙建议英国尽快与中国专家在上海举行专家会议。5月3日,他在给施肇基的电报中还提到,具体的货币制度和贷款已经准备了很久。现在,我们正在考虑与英国和美国讨论该计划,最重要的是得到美国的帮助,要求美国派专家到中国,并从中国购买白银。
在借贷无果的情况下,只有美国向中国买银,中国才有足够的外汇储备进行货币改革。
6月10日,英国派利齐·罗斯爵士访华。利兹·罗斯是英国首屈一指的金融专家,自1932年以来一直是英国政府的首席经济顾问。利兹·罗斯经由加拿大去了中国。虽然英国希望美国能正式邀请利兹·罗斯访问华盛顿与美国磋商,但被摩根索拒绝。摩根索不仅拒绝派代表到中国考察,还拒绝派官员到加拿大会见利齐·罗斯。
此时在白银问题上,财政部主导了美国对华政策。
9月21日,丽兹·罗斯抵达上海。他说,他此次访华主要考察了三个方面:
1.英国对华经济合作的相关问题;
2.如何阻止英国势力在中国市场的衰落,重振英国势力;
三。中国经济组织、建设和生产的现状。
显然,英国政府希望通过他的访问,找到挽救英国在远东地位下降的方法。
理子·罗斯访华的第二天,中国的财政顾问杨格向他介绍了中国当时的情况和将要采取的措施。10月2日,孔祥熙和宋子文告诉理子·罗斯将在一个月后实施的货币改革计划,他们在计划中表示,政府将暂停以硬通货支付,政府银行发行的银行券成为完全合法的补偿货币,试图出售白银以建立储备,并寻求1000万英镑的贷款以增强公众信心。
在关键法币与哪个国家的货币挂钩的问题上,他虽然不主张一定要与英镑挂钩,但建议南京将其新货币以1(英镑):6(中国元)的汇率挂钩,并向国民政府建议发行纯度为0.500的银币,这是英国银币的纯度。
此外,他提出在中国向美国求助的同时,英国帮助中国将黄金兑换成英镑,并在上海筹得一千万英镑的贷款,以中国的关税作担保。
然而,谨慎的英国财政部要求,这必须在日本的合作下进行。由于以前类似的原因,丽兹·罗斯的计划没有被执行的可能性。
2、国民政府币制改革的施行
英国人的失败正是美国想要的。当日本、中国和香港都将其货币与英镑挂钩时,美国无论如何也不希望中国加入英镑区。更何况,中国货币改革的关键环节是要求美国向中国购买白银,并以充足的外汇资金发行法币。中国需要美国的实际支持,这是摩根索手中的王牌。
早在10月26日,孔祥熙就给驻美大使施肇基打电话,说中国的货币形势很严峻,外汇空处于恐慌状态。因此,中国愿意在未来半年内直接向美国政府出售1亿盎司白银。在此期间,如有必要,中国将再出售1亿盎司。
为了防止美国的怀疑,两天后他又说这个计划是经过一年的考虑才形成的,所谓中英日集团的说法是没有根据的。
摩根索直言,美国需要知道中国的金融和货币计划。如果这笔资金用于稳定汇率,他希望通过一家美国银行而不是汇丰银行来处理。11月1日,孔祥熙回复称,出售白银所得款项将用于改革货币制度和加强中央银行外汇基金,并同意通过美国银行随时向美国财政部代表通报基金的使用情况,并表示出售的白银可以立即交付。
为了实施货币改革,中国几乎完全同意美国的意见。
10月28日,国民政府正式决定实行货币改革。
孔祥熙在给施肇基的电报中说,过去8个月的事实令人信服地表明,我们最初设想的货币管制仍然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国民政府终于决定在短时间内实施。
得到美国的承诺后,11月2日,中国通知美、英、法、日等国大使馆,中国即将采取行动。3日,以星期日为契机,国民政府财政部宣布,从11月4日起,以中央银行、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发行的纸币为法定货币,一切成品粮税和一切公私资金的收付,均限于法定货币。所有银功能货币或其他银币、生银等。应该转换成法定货币;三家银行无限制地买卖外汇以稳定价格。
同时,政府宣布白银国有化,彻底放弃银本位制。此后,颁布了一系列法令,以加强改革的深度和力度。
新货币是根据一种法国货币对一英镑先令两个半便士的汇率制定的,这与过去五年来中国和美国的平均汇率完全一致。相比之下,中美之间的汇率比过去五年的平均汇率长10%。这里传递的信息是中英两国更加紧密的经济关系。此时英国强烈要求中国在伦敦卖银买金,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
五、为何币制改革的成功离不开《中美白银协定》?
要成功实现中国的货币改革,获得充足的货币储备是必不可少的。虽然已经拟定了具体的货币改革计划,但国民政府明白,没有美国的支持,改革不可能成功。
11月1日,孔祥熙致电施肇基,请他转告美国财政部长,“中国期待着美国政府对中国出售白银的答复……英国代表团赞成在上海发行债券,由英国银行和其他有关方面参加。据了解,可以在伦敦发行债券……如果这笔贷款成功,意味着新货币将与英镑挂钩;否则,新货币与其他外币或黄金之间的债券将不受限制”。
中国给了美国一个选择,而摩根索很明白中国的意图,反应很快。他认为,中国只“拉了一半插销”,缺乏“弹药”,美国可以借机“合理发挥”。
接到中国公使的电报后,第二天,摩根索提出了向中国购买白银的五个条件:
1.美国同意从中国购买1亿盎司的离岸白银。如果满意,会考虑进一步购买;二、所有的收入都应该用来稳定中国的货币;
三。中国成立了由三名专家组成的调平委员会。根据君子协定,委员会的一名成员来自大通银行,另一名来自花旗银行;
4.出售白银所得的资金应存入中央银行在纽约的代理银行,该银行应被视为美国银行;
五、在中国进行货币改革时,中国的美元应以下列任何一种方式兑换:
一、确定中国美元兑换成美元的数额,汇率由中国政府在开始时确定;
b、以每盎司35美元的价格兑换一定量的黄金,或者以每盎司1.29美元的价格兑换一定量的白银。
不难看出,根据这一协议,美国对中国内政的干涉将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美国将通过建立美元与法币的联系来主导中国的金融,从而排除英国和日本的影响。
经过一系列磋商,中国接受了第1、2和4条,拒绝了第3和5条。
3月3日,美国同意购买1亿盎司中国白银。6月6日,摩根索进一步要求中国将新货币与美元挂钩。
为此,甚至提出了一个关于第五条的新方案,即中国政府确定人民币对美元的固定比率,法定货币应可兑换成一些黄金或白银(由持有者选择),当这些黄金和白银兑换成美元时,其价值应相当于按照人民币对美元的比率兑换的人民币。
鉴于中国的情况,新货币刚刚在全国范围内实施,外商也对新货币可以兑换任何外币的安排感到满意。为了保证社会各界对新货币的信心,中国提出第五条是不可能的。如果美国最终不能接受中国的条件,中国只能选择在公开市场上抛售白银,这对两国都没有好处。
摩根索仍然声称中国美元与美元的联系是最重要的一点,但这只是向中国施压的一种手段。事实上,美国的政策已经开始改变。
根据摩根索的日记记录,6日,他与罗斯福讨论,认为以某种备忘录的形式宣布法币与美元的关系是可以接受的。
同时,国务院认为,将美元与法定货币挂钩是不明智的,因为一旦中国经济形势恶化,美国势必遭受损失。
国务院的观点甚至得到了摩根索一些同事的支持,他们认为美国的强硬态度更有可能将中国推向英国甚至日本的怀抱。
考虑到中国的要求和国内白银集团的压力,13日,摩根索在与罗斯福协商后,最终决定以帮助中国为幌子,从中国想要出售的所有白银中购买5000万盎司白银。
外汇的注入将大大有助于法币币值的稳定。美国放弃了多年来无视中国经济的政策,这标志着中美经济关系的重大变化。
而中国仍然缺乏足够的美元储备,仍然需要美国进一步购买白银。
出于对法币和英镑联系的担忧,摩根索向中方提出想了解中国的货币计划,甚至直接谈到了理子·罗斯帮不了中国的事实。言下之意是只有美国能解决中国问题。
孔祥熙很清楚摩根索的意图。1935年1月26日,他在给施肇基的电报中详细解释了中国的财政和货币计划。摩根索最终打消了对中英经济关系的顾虑,决定与中国直接面对面谈判,达成解决两国白银问题的协议。罗斯福同意这个想法。
6、《中美白银协定》的签订
因此,摩根索邀请孔祥熙和宋子文一起访问美国。
由于种种原因,两人婉拒了邀请。于是美国邀请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经理陈光甫以金融专家身份访美,以避免引起国际关注。
1936年3月初,中国派出了以银行家陈光甫为首的代表团。代表团成员还包括工信部国际贸易司司长郭秉文和上海中富银行副总经理程依群。
两国谈判的原则是协调执行美国1934年通过的白银购买法案,保证中国新货币政策的实施。讨论的焦点是在美国能否提供贷款,白银的使用,法币与美元挂钩。
谈判花了很长时间,首先是照顾美国白银集团的利益,两国就白银作为货币进行谈判。
根据白银购买法案的要求,美国有责任鼓励世界主要用银国继续使用白银货币。中国的法币改革显然不是为了这个目的。
最初,中国准备发行一元银币和纯度为0.500的五角银币,原因如下:
一是考虑到新银币的含银量比旧的少,可能不容易被大众信任和接受;
二、0.720的银币因为含银量高,银价稍有上涨就有被熔化的危险。
但美国突然注意到这是英国的品质,白银集团更是愤怒,认为这降低了白银的需求。经过反复协商,作为对美国白银集团的象征性安慰,中国作出妥协,同意铸造510万和550万元人民币,其细度为0.720,与英国0.500细度规格不同。在规格方面,保证不会与英镑挂钩。事实上,这些硬币从未被使用过,后来被美国财政部收回。
接着,中国还承诺让白银至少占其货币储备总量的1/4,并放宽了白银在工艺品中的使用限制。
摩根索坚持美国从中国购买白银是给中国外汇支持,中国不需要贷款。但在中国代表的坚持下,最后的协议签订了一个秘密条款,即“只有中国政府和美国政府知道,美国将以中国出5000万盎司白银为前提,提供2000万美元外汇”(供中国使用)。
考虑到日本可能的反应,在双方妥协下,没有使用“贷款”或“信贷”这两个词。此批“美元外汇”有效期为8个月,到期后可续借。
5月15日,中美两国财政部以备忘录和换文方式达成中美白银协议。
18日,两国财长发表声明。摩根索提到,美国即将开始大量收购华银。购买的目的是协助中国政府的新货币政策,履行1934年美国国会通过的白银购买法。购买华银将以现金或美元支付,价格以世界市场月平均价格为准;该协议经国务院批准,可促进中美贸易;美国购买的现金将直接运往华盛顿。
孔祥熙宣布,为了维持我国法定货币的信用,其现金储备仍以黄金、白银和外汇填充,白银储备至少要占发行总量的25%;为了方便商人和人民,政府铸造了半元和一元银币,以完成硬币的种类;为了提高法定货币的地位,政府筹集了巨额资金,并将全力增加黄金和外汇;并且根据上款的规定,中国的货币制度自此保持了独立的地位,不受任何国家货币制度变化的约束。
据出席摩根索新闻发布会的陈光甫介绍,中国已经发行了总计7.9亿元人民币的纸币,而现金储备达4亿元人民币。因此,新货币的信用将得到充分保证。罗斯福也认为中美白银协定是两国协定的最佳成果。它不仅可以帮助中国稳定其货币,还可以发展美国的贸易。
在某种程度上,中美两国都达到了各自的目标。中国获得了发行货币的必要储备,而美国则极力保证中国的新货币会涌向美国,以保证对中国经济的影响力。
在法定货币与美元挂钩这个最关键的问题上,摩根索成功地打破了英国和中国之间任何可能的金融关系。虽然中国仍然声称法定货币不与任何外国货币挂钩,但实际上确定了与美元的联系,法定货币与美元的联系只是少了一个名称。之后,中国的白银也将专供美国市场。
事实上,中国的新金融体系能不能运行,主要取决于美国的态度。
7、《中美白银协定》签订的影响
各国对中美白银协议反应不一。因为日本早就有称霸中国的野心,所以对中美谈判极其敏感,对协议反应最强烈。日本除了继续包庇华北的白银走私活动外,还在东北和冀东强行建立伪货币,为河北、察哈尔两省的法币流通制造障碍。
另一个在远东有巨大利益的大国英国也对该协议不满。它试图支持中国国民政府进行货币改革,使英镑与法定货币挂钩,进而影响中国新货币的发行。但对此无能为力,表明其在远东的影响力进一步降低。
协议的签署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保证了当时正在进行的货币改革,稳定了中国的经济金融形势,使货币改革成为国民政府十年建设时期的重头戏之一。
货币改革的成功稳定了中国的政治和军事局势。因国有化而进入国库的大量白银,为即将到来的抗日战争奠定了财政基础。这些白银被大量出售,用于稳定战时金融秩序和购买急需物资,增强了中国长期坚持抗战的物质基础。
另一方面,美国也借此机会在远东打下了一个楔子。相对于英镑区和日本在远东的侵略,美国在远东宣示了自己的存在。
这是美国自提出门户开放政策以来,不顾日本的反对,在远东的实际行动中取得了一些成绩并取得成功的罕见事例。如果考虑到后来的对日战争,那么摩根索凭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魄力和前瞻的眼光,为美国在远东赢了一盘棋。美国在远东的战略利益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障,直接影响了其远东政策的制定和实施。
从更深的层面来看,由于两国货币的实际联动,以及法币对美元的强烈依赖,中美白银协定的签订也标志着中美两国在金融上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国家间关系。
如果说棉麦贷款是一次不成功的加强两国经济关系的尝试,那么中美白银协定无疑是一次成功的实践,它在经济上拉近了中美关系,为两国日后紧密的经济联系和军事政治同盟关系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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