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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谈人际关系,最常提到的就是人情:潜在的叫人情,表观的叫面子。我们通常说,谁跟谁有面子,谁给谁面子,谁跟谁说话都有面子,谁能帮谁都是因为跟他有面子。中文里“面子”一词指的是人与人之间表面的虚荣心和感情。它在社会生活中使用如此频繁,以至于当100年前外国传教士、旅行者、记者和外交官进入中国时,他们首先学会了“面子”这个词及其背后相应的行为。
20世纪初,一位美国人曾写道:“如果我们想尽可能多地了解‘面子’的含义,我们必须注意这样一个事实:作为一个民族,中国人有着强烈的表演本能…遇到一些情况,他们马上进入角色,完全模仿剧中的样子,打躬作揖,跪拜磕头,低声细语…总之,面子是理解中国人一系列复杂问题的关键。如果说中国人的特质中还有很多暗锁没有被我们打开,那么‘脸’就是打开这些暗锁的金钥匙。”
西方人对“面子”的理解是:我的一个举动会让对方感到骄傲,这叫给对方面子。相反,对方的某个行为让我很不光彩或者给我带来负面评价,这叫丢面子。这个解释相当有限。许多社会学家也对“面子”的研究感兴趣。如台湾省学者的《面子:中国人的权力游戏》和大陆学者翟的《人情、面子与权力的再生产》,都对“面子”有很深的研究。按照这些社会学家,尤其是社会心理学家对“面子”一词的定义,面子是指A在众人面前给B一个正面的评价,让B得到一个正面的荣耀。其实最重要的是,甲乙关系一定要公开,其他人一定要在场。这种正面评价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吹捧某人的才华和家庭背景,另一种是吹捧某人的外貌和财富,等等。
face的核心运营模式有三个重要角色:见证人、给予者和接受者。当事人(出席者或见证人)的分量越重,这种正面评价带来的面子就越大,反之亦然。比如张艺谋在李安面前夸章子怡的时候,章子怡的脸就到了最大;如果张艺谋把章子怡夸成罪犯,李安可能会觉得张艺谋疯了,章子怡会很没面子。一个卑微的人,在一些很有地位的人面前被别人贬低,会产生最大的负面作用,除了丢面子,甚至会产生怨恨。
此外,受礼人的数量和地位以及与见证人的亲密程度也会影响面子的满意度和荣誉感。如果我在很多熟人面前夸你,而这些熟人又身居高位,那么给你带来面子的满足感就会达到顶峰,而这种满足感可能会让你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或场合以其他方式回报我。陕西人很淳朴,常说:“你对人表示尊重,其实就是给面子。”
脸下面藏着什么?其实是一种人际交往,就是付出和回报。面子很有意思,把面子和人情结合在一起,就能如鱼得水。它是熟人之间的通行证,是一种保障,也是最重要的利益交换手段。有了面子,人的感情就可以储存和转移。给面子的一种方式就是送礼,逢年过节给你,十年二十年。最后一个人情会存到你这里,我可以一次性提取。我让你做什么事,就让你做什么大事。这是人情的储存。
面子和人情也可以转换。因为我不断在大家面前奉承你,然后给你送礼,从而在你的位置上积累面子;所以我可以让你去帮助我想帮助的人,这张脸就转化了。因为我给了你足够的尊重和积极的荣耀和评价(我给你面子),也让你觉得你应该给我积极的评价(给我面子)。当我要求什么,你会给我。这个奖励不一定是等值的。可能是我有个朋友去你那里旅游。请接待他。这也叫奖励。因为你的职位高,所以我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你可以在别人面前接待我的朋友,在他们面前说我的好话,按照我以前的模式,这意味着我又有面子了,面子和人情就这样转化了。比如河南的一个老板跟我说,他想通过当地的老胡去哈尔滨,老胡在那里有面子;我从哈尔滨打电话给峰哥,峰哥让他朋友刘哥帮我安排。结果这件事就完成了。胡夫给了我面子,我给了风哥面子,刘哥给了风哥面子。最后大家都很舒服,等于那个人吹捧胡夫的能力。胡夫吹捧我的能力。我吹捧峰哥,峰哥吹捧刘哥的能力,脸一转,互相调走、收存、奖励。
西方人是理性的人,中国人是感性的人,感性的人,关系的人,面子的人。如果在西方,这个事情很简单,旅游需要多少钱,交给旅行社就行了。而在中国,这样的折腾,不仅为旅行社省钱,还能保持人与人之间的密切互动,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在一个有人情有面子的社会,人情有一个固定的模式来回报对方。古往今来,中国有一个人际关系的传统:强调基于角色的关系。所谓基于角色的关系,就是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纳入一个游戏规则。这个角色我们习惯称之为五个角色,即父子、夫妻、兄弟、君臣、朋友。对于这五种关系,有一套要求教人怎么做。大家都知道孝顺;对妻子温柔,丈夫要和谐包容,妻子要顺从温柔;兄弟情深,兄弟要照顾兄弟,兄弟要对兄弟毕恭毕敬;仁与忠,善与忠;朋友之间相信互惠,相信对方会帮忙。这五种关系是相互依存、相互依存、相互回报的。在这个过程中,关心他人是中国维持和谐人际关系的模式。你得给别人面子,别人才会给你面子。如果你帮助别人,别人也会帮助你。
中国把人际关系分为三种类型。一个叫家庭关系,是核心层。家庭关系中的权益保护是无条件的,没有回报的。当家庭关系不好时,当然会有抑郁、焦虑、愤怒、敌意,但更多的是耐心,因为家丑不可外扬很重要。第二层关系是熟人,比如同学、邻居、同事、同村村民。熟人对人情回报有一些期待,会迁就但有条件。家庭关系是无条件的,家人甚至包庇犯罪。熟人之间是有条件的。熟人犯罪,要不要包庇?这个熟人可能要考虑一下。三级关系也是中国文化中陌生人之间涉及最少的关系。商业是陌生人之间关系的特征。陌生人往往不给予任何关心,只谈利益,对回报和利益要求最高,没有任何信任和弹性。这就是陌生人之间的关系。这三种关于人情和面子的关系,通过不同的排列组合,可以产生很多微妙的奥秘。亲情超越制度和规矩,面子最大,人情最高;熟人有选择有条件,有时好用,有时不好用;陌生人关系最少,最没面子,最有规矩。
一般来说,一个民营企业如果没有中国人的人际关系模式,是无法在中国的文化背景下做生意的。在外部法制不健全的时候,我们更多的求助于熟人和别人给我们面子;为了让别人给我们面子,我们给别人面子;通过给别人面子来换取别人给我们面子,最终才能获得别人的支持。面子背后是人情,人情背后是权力和利益的运行规则。所以私企特别重视这些关系资源,不断把陌生人变成熟人,尽可能把熟人变成家人,从而拉近距离,获得他人的支持,不断超越规则,做出改变。当制度僵化时,这种弹性就意味着我们反抗旧制度,瓦解旧制度,创新新事物。所以民营企业的成长过程总是特别注重面子和人情,这是中国的文化传统使然,也是突破现实制度不合理约束的现实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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