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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冬雪,《财经世界周刊》作者
编辑/陈芳
1元钱的水几乎消失了
进入三伏天后,北京的天气越来越热。在户外呆一秒钟,很多人马上就觉得要被烤了。中午12点,刘芳趁着午休时间,走出了办公楼。一股热浪突然袭击了她的脸。还没到200米,她的额头就开始冒汗,喉咙里热得只想喝点水解渴。
看到前面有一家便利店,刘芳立刻钻进去,快步走到冰柜前,看着眼前一字排开的五颜六色的饮料,仿佛都在向自己招手:“来喝我吧!我又冷又甜!”知道解渴靠水,刘芳忍住了,走到水架子前。
农夫山泉、怡保、百岁山……各种品牌都有,零售价2元起。“一元钱的水几乎没了。”刘芳告诉《财经世界》,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喝一块钱的水是什么时候了。“在学校经常喝酒的康师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涨到一五了。”
据刘芳观察,在北京的商圈里不用说,就连五环外大街上的烟酒超市、小商店,也几乎看不到一块钱水的影子。
有一点,刘芳印象很深。上周末,她去南五环外的舅舅家,路过一家烟酒超市。整面墙上有两个并排的带三门的冷藏展示柜。橱柜里有啤酒、可乐和茶。市面上流行的品牌都有,但饮用水只有农夫山泉和怡宝两个品牌,两三元。
图片/《财经世界》周刊图片
《财经天下周刊》在采访中发现,想喝1块钱的水,还得刻意去找,但是随身带着就买不到了。在北京的便利店和小超市里,最容易买到的是农夫山泉、怡保、百岁山和景甜。有的店还会搭配开水、开水等开水,还有农夫山泉的长白山、长白雪系列。
至于吴梅、永辉等大型超市,农夫山泉、怡宝、康师傅等包装水瓶价格最低。从1.5元开始,几乎所有原价一元的水都不仅仅是瓶装的卖了。如果想买整支,12瓶550ml的雪糕最低5.9元。
如果要走进稍微高档一点的超市,2元一瓶的水是稀有品种。恒大冰泉的低钠矿泉水3元,爱夸4元,昆仑山5元…还有新西兰、泰国、法国甚至斐济的原装进口饮用水,十几元二十几元。
在不止一二线城市,低线城市甚至县镇市场,一元水的情况也不好。
住在乌市的米莱在当地从未见过一块钱的水。“最便宜的2元。”同样,在中国东北的五线城市陆涛,只有冰露和今麦郎见过一元水。“而且比例越来越小。现在基本上是农夫山泉和怡保的天下。”如果陆涛回到县城老家,想在外面喝水,后两者也是最容易找到的对象。
倒计时到十几年前,情况并非如此。一元水是市面上的主流产品。2004年,康师傅推出瓶装水市场,并将价格锁定在一元。根据其2007年半年报,当年6月康师傅矿泉水全国市场份额为17.3%,首次夺得瓶装饮用水市场第一名。一年后,康师傅在该领域的市场份额达到25%,遥遥领先于娃哈哈、农夫山泉等竞争对手。
没想到康师傅从此开始走下坡路。根据尼尔森公布的数据,2008年康师傅矿泉水的市场份额为19.9%,比巅峰时期下降了5%以上。那时候康师傅还能稳坐老大的宝座。几年后到2011年,这个宝座丢了,农夫山泉取代康师傅成为桶装水冠军。四年后,康师傅再次被怡宝超越,跌至行业第三。
随着康师傅包装水的没落和农夫山泉、怡宝的崛起,一元桶装水的时代走到了尽头。2021年,农夫山泉营收不足300亿元,净利润71.62亿元。其中,包装饮用水对总营收的贡献高达57.4%。
根据中国工商研究院的数据,截至目前,农夫山泉和华润怡宝占据了全国包装饮用水市场份额的半壁江山,分别占26.4%和20.9%的市场份额。排名第三的百岁山占9.6%,其余康师傅、陆兵、娃哈哈三家公司仅占9.3%、8.8%、6.6%。
图/视觉中国
目前排名前六的瓶装水中,只有冰露还在坚守一元水的位置。早在2018年上半年,康师傅就进行了价格调整,告别1元水。调整后,康师傅旗下的饮用水产品进价上涨约3-4元,每瓶零售价上涨约0.5元。
谁杀死了1元水?
现在很少有企业参与一元水市场的竞争,这是事实。
“因为真的做不到。”某饮用水企业总经理郭兴对《财经天下周刊》坦言。目前,郭兴所在企业550ml饮用水的零售价为2元/瓶,“没有比这更低的了”。
一瓶水的成本,除去渠道成本,水源、包装、物流的成本是最基本的。近年来,石油价格飙升,其衍生品价格也相应上涨。
农夫山泉执行董事兼财务总监周振华在农夫山泉2021年业绩会上表示,目前塑料瓶原料PET的价格比2021年上涨了30%-40%。
郭兴大概估算了一下,虽然公司目前卖的水最低2元/瓶,但是考虑到所有的生产成本和财务费用,也只能维持企业的正常生产经营。
企业在保证不赔钱的同时,还得让终端零售商赚钱。“如果一瓶水的毛利低于25%,经销商是不可能卖你的水的。”郭兴说:“一块钱的水,厂家得控制多少成本?”
“冰露他们可以做到,因为他们每瓶只有11克包装材料,而我们的是17克。”郭兴说,而且,冰露的水源是城市自来水,成本极低。另外,背靠可口可乐可以靠走量来维持。
图/视觉中国
事实上,即使厂家能保证经销商每瓶25%以上的毛利,后者也舍不得卖一元水。“一块钱的水几乎赚不到钱。”北京个体户俞守成告诉《财经天下周刊》。
余守成的店开了两年,开始几个月卖一块钱的水,但是算了几笔账,决定不买一块钱的水。余寿成透露,2元钱一瓶水可以赚7毛钱,1元钱一瓶水只能赚4毛钱。更不用说,他发现自己卖一元的水,2元的水销量就会受到影响。“他不仅赚不到钱,还完不成后面厂家指定的任务。”
从需求端看,一元水的消费需求也在下降。通常,瓶装水通常被称为“矿泉水”,但严格来说,瓶装水分为纯净水、天然水、矿泉水和天然矿泉水。
如何辨别?纯净水是指没有杂质的水,是自来水的再加工;天然水是经过最低限度处理的天然水或地下形成的泉水和自流井水。它不含杂质,但保留了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和矿物质。矿泉水是以纯水为基础,合理添加镁、钾、硫、氯等矿物元素,但水源是自来水;天然矿泉水是指存在于岩层中的地下矿泉水,也指从地下深处自然涌出或通过钻井收集的水。
当然大部分人不会分的这么细,但是纯净水不健康的观念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深入人心,是农夫山泉的功劳。
2000年,农夫山泉宣布停产纯净水,转为天然水。发布会上,农夫山泉展示了两张宣传片,分别用纯净水和天然水养老鼠。结果6天后,喝纯净水的老鼠只有20%存活,喝天然水的老鼠有40%存活。然后农夫山泉在央视放广告,分别用纯净水和天然水养水仙。结果表明,水仙花在自然水中生长更快。
一套组合拳下来,关于纯净水是否健康的争论就开始了。为了应对危机,康师傅开发了“矿泉水”,号称添加了多种矿物质。“更健康”的口号直击纯净水,却在2008年8月被揪出所谓的“优质水源”是城市自来水而翻案。在几大厂商大战的背景下,消费者开始对瓶装水的水源有了了解。
“尤其是过去五六年,大家都意识到喝纯净水对身体不好。”北京保健协会健康饮水专业委员会主任赵告诉《财经天下周刊》。
现在,随便在任何一个搜索引擎输入“纯净水的危害”,各种文字、视频大行其道。在中国西南部的省会城市六子,人们通常在家饮用天然来源的瓶装水。“纯净水不好喝,经常喝不健康。”刘紫说。
挺进3元价格带
相比一元水的寂寞,矿泉水的市场熙熙攘攘。
凭借纯净水驰骋瓶装水市场多年的娃哈哈,近年来开始转变方向。去年11月,新推出一款天然矿泉水,550ml的零售价约6元/瓶。同年,怡宝还在天猫旗舰店推出了一款加林山饮用矿泉水,声称水源位于珠海湾仔加林山,规格500ml,售价6元/瓶。
另外,瓶装水赛道上也有很多跨界的人。
伊利于2019年12月宣布投资7.44亿元在吉林省安图县建厂,高调进军矿泉水市场。这款名为“益客活泉”的矿泉水,选择了3元的价格带。
今年良品铺子新出了一个品牌的矿泉水,叫良品活泉。据官方介绍,矿泉水生产基地位于“世界著名的长寿之乡”广西巴马李朗腹地。水源地位于巴马瑶族自治县那桃乡。从价格上看,500ml装的价格为3元/瓶。
潘潘品牌“李宝发”是一种新型纯天然矿泉水。据悉,这种矿泉水来自福建和江西两省。目前这款产品在其官方旗舰店的价格分别为36元/24瓶*360mL和48元/24瓶*550ml。
去年7月,袁琪森林推出了第一款瓶装水产品优矿,并开始在线渠道测试。同年年底开始进驻便利店等线下零售渠道。
开始时,一些矿场延续了袁琪森林产品一贯的高定价。以2021年外星人官方旗舰店的产品为参考,新品折扣价为96元/盒*24瓶,折合4元/瓶;非折扣价120元/盒*24瓶,折合5元/瓶。
正式上市时,袁琪森林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布,该矿物的价格调整为3元/瓶。当时,袁琪森林副总裁李国勋表示,除了苏打水,外星人、纤维茶和矿物质将成为公司未来的重点。不过瓶装水市场从来不缺玩家,所以袁琪森林也笑着说:“你可以造不出水,但让全世界的自来水厂都卷起来。”
图/袁琪森林天猫官方旗舰店
在莱维特咨询公司品牌营销专家陈伟看来,各家企业之所以纷纷做起矿泉水生意,是因为行业门槛低,生产技术不复杂,又是刚需,容易囤货。“而且现在全国包装水产品过剩,贴牌生产厂家很好找。”
就各企业的定价策略来看,大多定在3元/瓶的价格区间,很多原本高于这个价格的产品都降到了这个线。很明显,大家都想抢百岁山和景甜的市场。
一方面,在2元水市场,农夫山泉和怡宝长期占据市场,很难买到便宜货。另一方面,红瓶的农夫山泉和绿瓶的怡宝也不能算作矿泉水。企业把自己的矿泉水价格定得比前两者略高,这也向消费者传递了一个信息:“我们不一样,我们是矿泉水。”
对矿泉水水源有要求。资料显示,中国有4000多处合格的矿泉水水源地,年允许开采量18亿立方米。目前,已开发利用的矿泉水资源约为每年5000万立方米,占允许开采量的3%。所以,从水的总量来看,矿泉水本身并不是稀缺资源。
但水源属于国家矿产资源,要开采必须先拿到采矿许可证。百岁山创始人周曾对媒体表示,办理一个采矿许可证要盖60多个章,还要等5年。
“国家批给你一个矿,方圆几百亩地就批给你了,这涉及到土地性质的改变,应该在更大范围内形成对水源的保护。”陈伟解释道。
按照郭兴的说法,采矿许可证越来越难拿到了。你自己公司的采矿许可证是2000年取得的,每五年需要验证一次。“看你的生产规模和工艺有没有发生重大变化,有没有对取水环境造成恶化的影响,符合要求才能继续开采。”截至目前,国兴只有两家企业有采矿许可证,相关部门不再允许新企业申请。
所以水源投资是典型的投资成本高,回报周期长的事情。因此,企业越早进入天然矿泉水行业,其成本竞争优势就越明显。
农夫山泉招股书披露的数据显示,其2019年包装饮用水的毛利率高达60.2%,而其包装水的运输成本能控制在4%,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丰富的水源。毕竟它在全国有11个水源地。
另一方面,水源是否集中也会影响产品的铺装速度。李国勋曾说,用矿物软矿泉水的水源主要在云南大理,在大理装瓶后再运到销售地。产区和销区距离较远,也导致铺装进度缓慢。
由于市场大空,企业纷纷涌向瓶装水市场。中国产业研究院数据显示,2021年中国瓶装水市场规模已突破2000亿元。未来几年,瓶装水市场将继续以8%-9%的速度增长,预计2025年将超过3000亿元。
根据JD.COM超市给出的数据,在过去的12个月里(2021年7月至2022年6月),JD.COM超市饮用天然水的销售份额比矿泉水高出15个百分点;但从销量增长来看,矿泉水超过饮用天然水8个百分点。
无论从规模还是增长速度来看,企业都将矿泉水市场视为新的掘金领域,这是显而易见的。更重要的是,相对于一直是小众市场的高端矿泉水市场,3元的矿泉水市场更大空。目前只有百岁山的市场份额尚可,但不到10%,其他品牌有机会竞争。
(除赵洪飞、陈伟外,其余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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