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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法制日报

种植牙“断崖式”降价何时到来？

记者调查了种植牙贵、虚假宣传等问题。

编辑评论/注释

一颗种植牙少则几千元，多则上万元——种植牙贵，一直是民生痛点。在需求巨大的种植牙市场，定价自由度大，信息不对等，收费层层分解，虚假宣传让种植牙成为“看病贵”的重灾区。8月18日，国家医疗保障局公布了《关于开展种植牙医疗服务收费和耗材价格专项治理的通知(征求意见稿)》。可以说，这是国家开始整治种植牙市场乱象的信号，也是医疗服务本土化的必然要求。

因此，本报通过对近年来种植牙领域的行业问题和公众关注的诸多话题进行调查和梳理，并采访行业从业者和相关专家，呈现种植牙市场的各种现状，以期有效治理市场乱象。

本报记者韩丹东

本报见习记者张守坤

本报实习生高瑞英

“我知道种牙贵，但没想到这么贵。两颗牙差不多花了5万。”上海的袁女士告诉《法治日报》记者，今年2月，她因左上牙出现问题，来到一家口腔诊所就诊。检查后确认牙根无法修复，医生建议她选择种植牙手术。医院收费方面，袁女士看到种一颗牙最便宜的也要一万块钱。考虑再三，袁女士选择了瑞士ITI种植牙，每颗牙12000元。

“据医生说，这种植入物的硬度和耐腐蚀性更好。如果选择便宜的种植牙，过一段时间种植牙可能会断裂或者脱落，到时候就要花钱受罪了。”最终，包括植骨费用在内，袁女士一共花了4.8万元做了两颗种植牙。

牙病是很多人都会遇到的问题，种植牙费用高是困扰普通大众的普遍问题。这个民生问题引起了国家有关部门的重视。8月18日，国家医疗保障局公布了《关于开展种植牙医疗服务费和耗材价格专项治理工作的通知(征求意见稿)》(以下简称征求意见稿)，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这是国家开始整治种植牙市场“看病贵”及相关乱象的信号。

征求意见稿公布后，引起了社会公众的热议。有网友评论称“期待种植牙价格大幅降低”。

为什么种植牙普遍很贵？为什么有的口腔诊所种植牙只出几百元？为什么背后是差价？未来会出现“断崖式”降价吗？围绕这些问题，记者进行了深入调查。

牙齿脱落严重，种植牙需求火爆

价格差异体现在很多方面。

种植牙费用高，时间成本高，成为很多患者的心病。“没想到种植牙市场这么火。在北京种一颗牙花了我一年多的时间。”在北京工作的王睿告诉记者。

去年三月，王睿发现他的牙龈上长了一个疙瘩。去口腔医院检查后，医生建议坏牙拔掉后半年内再种植牙，一劳永逸解决问题。为了确保手术成功，拔牙后，王睿选择了一家知名的公立医院进行种植牙手术。结果他花了差不多4个月才约好。

虽然预约成功，但王睿得知专家号种植手术要等8个多月，于是把号转给了其他医生。在抽血和拍片做常规检查后，王睿等了六个月才拿到手术号。因为拔牙空下面的骨头断了，又花了5个月清创植入骨粉。今年7月，王睿终于接受了植入手术。

“前前后后花了一年多，各种费用加起来一颗牙两万块。我请了十几个假，预约了四五家医院。花在上面的精力无法衡量，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的牙齿。”王睿说。

王睿的经历可以说是一种普遍现象。近日，记者咨询了北京、天津、上海等地的多家口腔医院和医疗机构。他们有的说材料没了，近期做不了种植手术。还有人说种植牙的人太多了，需要排队预约。

种植牙手术的流行源于牙齿缺失的严重问题。第四次全国口腔流行病学调查结果显示，青少年中，牙齿缺失率约为25%。中年人中，牙齿缺失率约为36%；在老年人中，86%的人牙齿脱落。

在北京一家民营口腔医院有十几年种植牙经验的医生王林(化名)告诉记者，种植牙是一种基于植入骨组织内的下部结构来支撑和保留上部牙齿修复的缺失牙修复方法。牙种植体包括下种植体和上修复体。一般种植牙需要两次手术。第一次手术，局部麻醉消毒后，在牙槽骨内切开缺牙软组织，定位打孔，植入种植体，使种植体与牙槽骨形成骨性愈合，然后等待软组织愈合。这个过程大概需要3到5个月。手术的第二阶段是将种植体上的愈合基牙替换为螺帽，使愈合基牙暴露在口腔内，然后将修复体即牙冠安装在愈合基牙上。

从不同医疗机构的报价来看，种一颗牙的价格幅度很大。目前市场上种植牙的手术报价从8000元到22000元/颗不等。这个价格包括材料费和服务费。

“种植牙是一项严格的医疗技术，患者需要接受口腔手术。术前、术中、术后均有规范的检查和治疗程序，每位患者的治疗方案高度个体化、精细化。术前，患者应与医生充分沟通，充分了解自身情况、治疗方案、术后风险和治疗费用后，再决定是否接受种植牙。一般来说，在平时定期检查和精心护理的情况下，种植体可以使用10到20年。”天津市口腔医院副院长、中华口腔医学会常委张健说。

8月26日，记者在天津市口腔医院(南开大学口腔医院)种植中心科医疗收费价目表中看到，最便宜的人工牙根种植体为8000元，而最贵的人工牙根种植体为18000元。一位正在给患者检查的医生告诉记者，现在市面上一颗种植牙的报价通常由材料费和服务费两部分组成，包括术前检查、拔牙费用、手术费、牙冠费用等。如果牙骨情况不好或者遇到其他情况，可能会增加其他费用。

“因此，种植牙价格的差异体现在种植牙的材质、医院的水平和医生的技术水平上。”张健说。

种植牙市场虚假宣传泛滥。

质疑低价种植牙资质材料

2020年底，广东深圳的林女士在一家口腔诊所做了种植牙手术。林女士告诉记者，当初选择这家诊所，是因为看中了这家诊所终身保修的广告。

没想到，才过去一年，林女士的种植牙牙冠就出现了质量问题。当她去诊所解决问题时，被告知她种的牙不终身保修，终身保修只针对种植牙。“种植牙”和“种植牙”的区别让林女士觉得上当了。此外，对于林女士牙冠开裂的原因，前后两位医生给出了不同的解释:一位医生称其咬合牙过长，导致种植牙容易开裂，但林女士在临床治疗过程中从未提及此问题；另一位医生说，牙种植体的位置没有调整好，就裂开了。

“如果不是听了诊所的话，我也不会选择比一般种植牙还贵的‘终身保修’种植牙。这明显是诊所误导消费者。”林女士说。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类似的虚假广告还有很多。

去年3月，江苏南京的夏女士在网上一家口腔诊所咨询种植牙价格时，得到的回复是不到3000元就可以种两颗牙。半信半疑，夏女士来到了该机构。结果工作人员告诉她一共需要6000多块钱。夏女士心想，如果按这个价格种两颗牙，在市场上也算便宜，于是选择了付费治疗，当天就做了一期手术。

去年4月，我去医院拆线，医院告诉夏女士，要再交500多元，并承诺以后不需要额外的费用。几个月后做第二次手术时，夏女士被告知需要再交4000元才能做。

“按照医院的宣传，本来六七千元就可以做的事情，现在已经花了一万多元。不知道后续会不会增加费用。现在我已经不相信医院的话了，正在要求对方赔偿差价。”夏女士说。

另外，在社交平台上，有很多类似“种植牙不用一两千块钱，也不用几千块钱”的广告。当天就把肋骨嚼烂了，马上拔牙。”低价种植牙甚至免费种植牙都有。但当记者留下个人信息或打电话咨询时，对方的报价马上就变成了市场价。

除了分解费用，后期治疗还要加上其他费用，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市面上确实有两三千元的种植牙，最便宜的报价也不过900多元。

这样的种植牙能用吗？可能存在哪些问题或风险？

“种植牙的价格由耗材和服务费组成，降价只能从这两方面入手。如果种植牙价格太低，后续又没有额外费用，就可能出现没有相关资质的医生，种植牙可能是以次充好的‘水货’或者地下工厂加工的非法种植牙。”有业内医生向记者透露，虽然便宜的种植牙不能说100%有问题，但种植牙的质量和医疗保障水平也无法保证。

为加强我国牙种植技术管理，规范牙种植技术临床应用行为，加强牙种植技术医疗质量管理和控制，保障医疗质量安全，原国家卫生计生委制定了《牙种植技术管理规范》，对牙种植医疗机构和医生做出了基本要求。

就医疗机构而言，应有卫生行政部门批准登记的口腔诊疗科目，种植牙手术的诊室应为独立诊所等。就医生而言，要取得医师执业证书，执业范围是口腔医学。口腔医学专业本科以上学历的口腔执业医师，在从事牙种植诊疗活动前，也应当进行相关的学习和培训。在医疗机构设置的专业种植牙科室工作3年以上，并全面从事种植牙临床诊疗工作的医师，可免于培训。

据了解，一般口腔医院种植牙医生的比例在30%左右。记者采访时，有医院表示所有的牙科医生都可以做种植牙手术，但当记者问种植牙医生应该具备什么资质时，对方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只是强调“我有经验，做了很多年”。

王林说，种植手术室在实践中要求很高。要宽敞明亮，设计规范，消毒严格，无菌无尘避免污染，净化层空气体过滤，温湿度数字可控。医生进入手术前，需要用消毒水清洗整个手、臂、肘，遵循七步洗涤法，然后穿无菌手术衣。医疗器械应逐个进行高温高压消毒，手术室应在系统末端进行消毒。此外，植入医生在整体方案设计上要有总体思维模式、综合治疗理念和掌控感。他们不仅懂得种植修复，还需要全面设计一个合适的修复方案。

“现实中操作环境和场所不达标，医疗器械灭菌不达标，种植医生技术不达标。”王林说。

商业种植牙很棘手。

种植牙价格能否降下来，还有待观察。

种植牙市场为什么这么乱？

据中国卫生法学会常务理事邓介绍，种植牙属于牙齿修复，属于美容范畴，而美容行业是医疗商业化相对发达的领域，定价自由度较大。但是，信息不对等，费用分解等。使其在收费过程中更加棘手，植入体以次充好后难以查证。“以上现象结合在一起，会使消费者在种植牙的选择和价格上缺乏判断力，从而陷入种植牙的混乱之中。”邓对说:

为规范口腔医疗服务和耗材收费，近日，国家医保局陆续下发文件，对相关问题进行整改:一方面，决定开展口腔种植医疗服务收费和耗材价格专项治理；另一方面，相关价格调查登记工作在全国范围内进行。

在价格调查发布之前，浙江宁波、慈溪、安徽蚌埠等地已经进行了小范围的种植牙谈判试点。如安徽蚌埠种植牙全套价格降幅高达89.5%，种植牙限价收费不超过1800元/颗，创下全国种植牙官方最低价新纪录。而在宁波，种植牙耗材价格限定国产1000元，进口1500元，医疗机构(二级及以下)医事服务费定为2000元，降价60%。

如果耗材和服务费分开收费，种植牙的价格能降下来吗？

近日，国家医保局专家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种植牙收费的最大障碍是种植牙价格只占手术总费用的一小部分。如果只砍掉植入物的价格，各类医院完全可以抬高手术费用。对很多地方的种植牙全过程费用进行统计，应该是对种植牙、牙科手术费用等相关费用进行综合管理。

事实上，浙江宁波和安徽蚌埠的试点并没有对医生提出具体要求，只是笼统地表示降价不会减少技术服务。《征求意见稿》也明确，“坚持有升有降，理顺相关医疗服务比价关系。”

受访专家也认为，种植牙价格能否降下来，还是如百姓所期待的“断崖式”降价，还需要等待具体政策的落实。

“医疗服务的价格应该考虑到中国的国情。在我国，医疗服务价格确定的基本理念是低水平、广覆盖。口腔修复种植发展之初，与国外有一定的联系，但这种联系是在高起点上进行的，与我国整体消费水平不相适应。所以这个政府的治理是医疗服务本地化的必然要求。”邓对说:

在北京大学人文医学院副院长王跃看来，除了加强种植牙市场乱象的治理，还要加强口腔预防的引导，比如让公众树立健康的洗牙习惯。“我们应该把重点更多地放在预防牙病上，而不是治疗牙病上。如何用好价格杠杆和价格指挥棒，让老百姓晚生病，少生病，这是医药卫生体制改革的核心内容。我们应该把重点放在预防上，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治疗，”王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