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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支——行对止,速对迟,舞剑对围棋。花笺对草字,竹简对毛锥。汾水鼎,岘山碑,虎豹对熊罴。花开红锦绣,水漾碧琉璃。去妇因探邻舍枣,出妻为种后园葵。笛韵和谐,仙管恰从云里降;橹声咿轧,渔舟正向雪中移。行和止,他们最初的含义非常有意思。行的本义是四面通行的道路,甲骨文的样子就是一个十字路口。引申为人在道路上行走,又引申为行动。
止最开始的含义就是足,指人的一只脚,甲骨文的样子就是一个脚掌上有三个脚趾头,三趾表示五趾。走路的时候有一前一后两只脚,所以两个止就是步字,那么只有一只脚就引申为人的脚步停止了,所以就有了停止的意思。
而他们后来的含义变得越来越丰富,古人出门在外,行走在路上很艰难,因为古代交通不发达,环境险恶。所以古诗词中“行”这个字,有着特殊的文化含义,由“行”想到“行人”,再想到“远行”,有“远行”就会有“分别”,古人往往漂泊在外,远离家乡,所产生的离愁别恨和人生仕途的感慨都寄托在这个“行”字之上。甚至古人认为人的一生就像一个远行的旅客一般,寄宿在这个世上,死去的那一刻才是归去。在汉代《古诗十九首》里就有“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的感慨,还有《行行重行行》中,第一句便是“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写出了久别相思之苦。当仕途道路艰难时,也会有《行路难》的感慨,如李白的《行路难》“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就连鸟的叫声也让人触景生情,比如古诗词中常常出现的鹧鸪鸟,只因它的叫声是“行不得也,哥哥”,叫的多少人肝肠寸断,愁苦万分。而“止”这个字,古人的理解比我们现在更加透彻,“知止”是一种境界,也是一种修为。所以老子《道德经》里说:“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意思是说懂得满足就不会受到羞辱,而知道适可而止,就不会有危险。速对迟,迟与速相对是慢的意思,古时车马很慢,道路很远,而且道路艰险,所以常常用迟来形容道路难走,比如《诗经·采薇》里说“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描绘出征的士兵回家之路的艰难。至于速字,古人往往用来形容时间过得快,在诗词中常说“光阴速”
如欧阳修《采桑子》的“老去光阴速可惊”,白居易《闲居春尽》里说“ 垂老光阴速似飞”,都是形容光阴似箭,感慨年华易逝。当然古人对速的认识还要属孔夫子的那句“欲速则不达”。舞剑对围棋,说到舞剑,一般会想到项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拿着武器来跳舞自上古时期便有,《韩非子》里说,舜帝的时候,有苗族人不服统治,大禹建议攻伐有苗,舜不同意,而是修教三年,执干戚舞,有苗乃服。干戚之舞就是拿着盾牌和斧子跳舞,舜帝以德服人,化干戈为玉帛。当武器成为跳舞的工具,持剑而舞也就顺其自然了,如《孔子家语》里记载说“子路戎服见于孔子,拔剑而舞之。”孔子的弟子子路穿着铠甲,在孔子面前舞剑,却被孔子教育了一番。到了秦末鸿门宴上的项庄舞剑。舞剑逐渐成为娱乐的一种形式,到唐朝时达到顶峰。最著名的莫过于公孙大娘的舞剑,如杜甫在《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里赞叹其舞技高超,甚至说草圣张旭看了她舞剑,书法都大有长进。围棋在古代称之为弈,相传是尧帝发明的。下棋也叫对弈。历史上第一位留下名字的围棋高手叫弈秋。花笺对草字,
花笺就是带有花纹的精美的纸,一般指信纸、书信,有时也写作彩笺。在古诗词里借以抒发相思之情。如曾国藩诗云“花笺何处寄相思”。还有晏殊的《蝶恋花》“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山长水阔,书信无法寄达。说到写信,古人通讯不发达,和信有关的东西便成了古诗词常见的意象。从最早的鲤鱼到后来的大雁,都成了书信的代称,汉代《古诗十九首》里有“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鲤鱼不是真的鲤鱼,尺素就是写在绢帛上的信。后来用鲤鱼形状的木盒来装信件便成了习俗。苏武牧羊的故事里,苏武被匈奴人扣留多年,并说苏武已死,汉朝使臣知道匈奴说谎,于是也谎称汉朝皇帝打猎时射死大雁,发现大雁脚上系有苏武写的书信说苏武还活着。从此,鸿雁就成了传递书信的使者,鸿雁传书也就用来表达思乡之情或者相思之苦。所以,花笺、彩笺在诗词里因和书信有关,也就成了和相思、思念有关的词。草字是草书,草书可以说是书法的最高形式,自古书法里只有草圣,而且还有两个,一个是东汉的张芝,一个是唐朝的张旭。古代很多草书精品大多是书信,因为古人认为写信用草书表示对收信人的尊敬,但是草书又是最难写的,草书不是乱写的,有固定的章法,所以古人往往会在信的结尾写上一句“匆匆不暇草书”,就是没有时间写草书以表歉意的客套话。如王国维的“斜行小草字模糊。灯前肠断为谁书?”,总之,草字、草书也是与写信有关,所以与花笺相对。竹简对毛锥。竹简是古代写字用的狭长的竹片,也有用木片的,叫木简。单独的一根称之为简,用绳子穿起来很多片,称之为册。双手恭敬捧着读的册,称之为典。我国用竹简写字作书,从商朝就开始了,《尚书》中记载,“惟殷先人,有册有典。”,殷便是商朝。
在先秦以前甚至西汉一直用竹简或者木简写字,到了东汉纸才普及使用。比如著名的典故,“韦编三绝”说的就是孔子刻苦研究《周易》的故事,孔子他老人家读的就是简书,韦是牛皮绳,竹简必须用牛皮绳穿起来才能长久使用。竹简笨重,有时不得不用车来拉,所以古人形容知识渊博就会说“学富五车”,比如汉武帝时期以博学著称的东方朔,给汉武帝上书,用了三千片竹简,两个人才搬进宫,武帝读了二个月才读完。毛锥,就是毛笔,因为毛笔头尖似锥,故称毛锥,或者毛锥子。毛笔除了这个名字还有很多别称,如管城子、中书君等,管城子是因为毛笔需要竹管来制作,中书是官职名称。这些名字在唐代大文豪韩愈的文章《毛颖传》里有说明,这篇文章专门来写毛笔,把毛笔拟人化,为其作传,用诙谐笔法借毛笔自喻,并讽刺皇帝薄情寡恩。现代著名作家钱钟书先生有一本书叫《管锥编》,其书名“管锥”一词可能和毛笔有关。管城子”、“毛锥子”,简称“管”、“锥”。管锥=毛笔=中书君,而钱钟书的笔名“钟书”又和“中书君”谐音。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或者巧合。毕竟钱钟书先生在序言中解释了管锥一词源于《庄子》“以管窥天,以锥指地”,是其自谦之词。汾水鼎,岘(xiàn)山碑,汾水鼎据说汉武帝曾在汾水里获得一个周代的鼎,古代视为立国的重器,是政权的象征,因此,汉武帝当年便改国号为元鼎。岘山,也叫岘首山,在湖北襄阳。晋代大将军羊祜任襄阳太守时,教化百姓,百姓感念其恩德,于岘山立碑纪念,所以称“岘山碑”,也叫“堕泪碑”。虎豹对熊罴pí。罴也是指熊。虎豹熊罴泛指凶猛的野兽,在《山海经•大荒北经》里记载:“有北齐之国,姜姓,使虎豹熊罴。”说的是北齐国的人能驱使虎豹熊罴等猛兽,这个记载让人想到黄帝,《史记•五帝本纪》中记载,在阪泉之战的时候,黄帝驱使熊、罴、貔、貅、貙chū、虎等猛兽与炎帝战斗。貙,就是豹的一种。其实,应该是黄帝降伏了以这六种猛兽为图腾的部落。虎豹熊罴后来又引申为勇士,爪牙,或者敌人。比如毛主席的《冬云》里写道:“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虎豹熊罴在此指外国的敌对势力,泛指敌人。花开红锦绣,水漾碧琉璃。花团锦簇如锦缎,碧水荡漾像琉璃。
锦绣,指花纹精美、色彩鲜艳的丝织品,我国蚕桑业历史悠久,早在先秦就有了非常精美的丝织品,而锦绣往往又成了美好事物的代指。琉璃两个字都是王字旁,古人把它当做玉一类的东西,是佛家七宝之一。有人说琉璃就是玻璃,其实不能简单的划等号,琉璃和玻璃的成分有很多不同的地方,而且制作工艺比玻璃复杂的多。可以说玻璃是一种材料,而琉璃则是艺术品。自从西周时期就有了琉璃,它是青铜器制造的副产品。琉璃文化在我国也是源远流长,只不过古法制作工艺已经失传。所以,琉璃也是美好事物的一种,可以和锦绣相对。去妇因探邻舍枣,《汉书‧王吉传》里记载,汉朝的一位贤臣叫王吉,品行端正,他的邻居家有枣树,枣树枝长到王吉家里,王吉的妻子摘了几个枣子吃,被王吉知道后将妻子休了,邻居得知后要把枣树砍了,并劝说王吉把妻子请了回来。 出妻为种后园葵,出自《史记‧循吏列传》,说的是春秋时期一个叫公仪休的人,他在鲁国为相非常廉洁,有一天在家中吃到葵菜,又看见妻子在织布,就说他的妻子是在和与园夫和织女争利,因为他有俸禄,不应该这么做,于是怒拔葵菜,并把妻子休了。他这么做是为了不与民争利,实实在在的为百姓着想,可谓是个好官,想想现在的某些官员,官商勾结,与民争利,丑陋嘴脸,让人汗颜。公仪休还有个拒不受鱼的故事,说有客人听说他爱吃鱼,给他送了几条鱼,但是他没要。客人很好奇,问他缘故,他说“正因为很爱吃鱼,才不能接受啊。现在我做国相,自己还买得起鱼吃;如果因为今天收下你的鱼而违反了国家的法律,成了罪人,以后想吃鱼也吃不上了。”简单的道理,却很少有人能做到。
王吉和公仪休都是清正廉明的好官。笛韵和谐,仙管恰从云里降;
古代的乐器有丝竹管弦之分,所指便是琴瑟箫笛。箫笛之音清越悠扬,仿佛从天而降,让我想到杜甫的诗《赠花卿》
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猜测这一句大概出自此诗。橹声咿轧yī zhá,渔舟正向雪中移。
咿轧专指船夫摇橹的声音,这一句让我想起明朝张岱的《湖心亭看雪》,“
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拏ná一小舟,拥毳cuì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
万籁俱寂,天地一色,惟一人一舟,在咿轧的撸声中独享世间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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