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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日报记者方曲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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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需十几、几十元就可以拥有一个唯一序列号的数码收藏。价格相对便宜,概念形式新颖,能满足年轻人的消费习惯、社交需求和价值欣赏。数字收藏已经开始从小圈子进入大众视野。数字馆藏火爆的背后,这种新兴业态有哪些创新价值值得关注,又隐藏着哪些风险?如何进一步加强引导和监管?光明日报记者就此进行了深入调查。
目前,“集合”正在被互联网改变。
“第一批数字馆藏刚上线就全部售罄!”4月16日晚,90后青年艺术家洪在自己的社交媒体账号上更新了一条消息,言语中充满喜悦。当天下午,由他创作、共发行60册的两本数字文集正式上线。“一分钟,全部售罄,真的感受到了大家的极大热情!”
在业内人士看来,毕业于中央美院油画系的本硕是典型的青年学院派艺术家。现在,他的作品除了“看得见摸得着”的油画,还有一种“看得见摸不着”的呈现形式——数字收藏。
洪的故事背后,反映了一种新的趋势:数字收藏正在成为一种风靡全球的文化现象,吸引着各行各业的玩家进入游戏。相关统计数据显示,2021年,中国共售出数字藏品456万件,总发行价值约1.5亿元。据数据领域研究平台投宝研究院预测,2026年中国数字收藏市场规模将达到300亿元。
为什么数字收藏受欢迎?对文化和消费会有什么影响?高速增长的背后隐藏着哪些机遇和挑战?
全新收藏体验,赋能文化消费
早在2021年初,数字艺术家Beeple就用拼贴的方式形成了一幅数字艺术作品《每一天:前5000天》,最终以6934万美元的价格成交。这也是佳士得拍卖行首次以NFT的形式拍卖的艺术品。
这件事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和好奇——NFT是什么?
一般来说,NFT是指基于区块链技术的非同质令牌,也可以理解为使用区块链技术的数字资产所有权证书。与比特币等同质代币不同,NFT具有不可分割、不可替代的特点。每个NFT代表一个唯一的数字数据,作为虚拟物品所有权的电子证明或凭证。简单地说,NFT就像数字资产的身份证。它可以指向数字艺术、游戏、域名、门票和任何其他内容,使其成为可以永久拥有、保存和跟踪的数字资产。
在中国,NFT以数字收藏的形式更为人所知。业内人士普遍认为,中国发行的数字馆藏的技术原理与NFT基本相同,只是发行渠道和交易方式存在差异。海外市场的NFT多基于以太坊等公链发行确认,与虚拟货币直接或间接挂钩。中国监管部门一直严格禁止虚拟货币交易的投机行为。在此背景下,目前国内市场上的数字藏品主要由各平台下的联盟链分销,大多数主流平台禁止数字藏品的二次交易,弱化了金融属性,降低了投机风险。
记者梳理发现,自2021年以来,数字收藏的这片新蓝海正在吸引更多主体加入,行业生态圈已经初现端倪。
掌握区块链和其他相关技术的头部互联网公司正在成为数字馆藏的平台建设者。2021年6月,支付宝联合敦煌美术学院在“蚂蚁链饭米颗粒”支付宝小程序上限量发布“敦煌天妃”和“九色鹿”两款支付码皮肤;同年8月,腾讯推出“魔芯”应用软件,首期限量发布“音频十三邀数字艺术合集”;JD.COM紧随其后,在12月推出了灵溪数字收藏交易平台。有头部互联网公司做信用背书,这些平台发布的产品大多一上线就被抢光空。
博物馆作为拥有重要资源的文化机构,已经成为数字馆藏的主要IP方之一。许多藏在博物馆里的珍贵文物正以虚拟的方式被大众所认识和收藏。河南博物院出版的文创数字典藏《女人爱与荣誉》定价19.9元,限量10000册,一秒内售罄;湖北省博物馆发行的镇馆之宝《越王勾践剑》数字馆藏1万册,上线时也已售罄;成都金沙遗址博物馆基于太阳神鸟、大金面具等文物推出的6万件数字文创作品也在50秒内售罄。
金沙遗址博物馆推出数字馆藏。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因为数字馆藏自带“流量”,这股热潮不可避免地蔓延到消费品领域。运动安踏,一个品牌,围绕冰雪主题,发行了数款冬奥纪念版数字系列;民族时尚品牌毛戈平推出民族时尚数码系列“凤凰图腾”和“双凤扇”,购买相应产品即可获赠。银泰百货相关负责人表示,新颖时尚的数码藏品理念、全新的数码体验、炫酷的展示方式,是消费品牌黏住年轻一代的天然有效途径,不仅能为品牌营销提供新的触点,还能从精神和体验层面更深层次地传递品牌价值。
金沙遗址博物馆推出数字馆藏。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加速「破圈」数字收藏有什么创新价值?
曾经,收藏可以是一幅画,一张邮票,或者一瓶名酒等等。,通常具有一定的实用价值。现在大部分的数字收藏只存在于互联网上,所以很多人很疑惑。数字馆藏的价值是什么?
在采访中,许多艺术家表示,数字收藏更新了人们看待和收藏艺术品的方式,通过技术拉近了艺术与大众的距离。“受疫情影响,传统线下展览受到各种限制,而数字艺术可以打破时间空界限,快速建立观众与艺术品、艺术家之间的联系。”据张博介绍,目前有很多机构为个别艺术家的作品“上弦”提供合作和服务。“就我个人而言,数字收藏的创作让我在艺术风格上有了大胆的突破,也让我的作品被更多的人看到和喜爱。”
“数字收藏也提供了一种重新分配艺术话语权的可能”,北京大学商业与艺术研究中心主任赵龙凯表示,过去艺术评价的话语权主要掌握在大画廊手中。对于艺术家来说,仅靠个人力量很难将作品提升为艺术品。有了数字收藏,艺术家就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掌握部分话语权。
许多艺术家在采访中也谈到了数字收藏对于版权保护的积极意义。他们认为,数字收藏相当于为艺术创作提供了一张“身份证”,有助于解决互联网上“作品受欢迎但作者不明”的尴尬问题。此外,“缠绕”后的作品将受到全方位的监管,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抄袭,长远来看有助于促进文化产业的健康发展。
对于目标用户来说,数字收藏往往代表着一种圈子认同。在一些平台上,用户收集的数字收藏会显示在个人主页的显著位置。有玩家表示,这其实是一种“认同”。
00后选手周磊目前活跃在多个数字收藏平台。他为热衷购买数字藏品的人画了一幅“用户画像”:“有些人是出于好奇。由于目前大多数数字收藏都是以非常低的价格发行的,许多人采取“尝鲜”的态度购买;有人想社交,交有共同兴趣的朋友;有些人喜欢某些IP。”周磊表示,对于“Z世代”消费者来说,他们更喜欢数字世界的消费和社交分享,追求独特的个性和审美体验。数字馆藏正好满足了他们的消费偏好。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审美偏好。”赵龙凯认为,互联网时代收藏家对数字藏品的偏爱,不仅仅是社交媒体的新趋势。这关系到新一代的艺术收藏家和艺术爱好者如何构建自己的艺术世界、价值体系和审美观念。
对于传统行业来说,数字馆藏提供了新的发展思路和机遇。传统行业因为自身的“线下”基因和场景,一旦与数字收藏发生碰撞,往往会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
2021年12月,某数字采集平台与河南省平顶山市郏县中头镇花园村合作,推出“数字村民”系列采集。“数字村民”的权益包括每年免费入住投资人住宿一晚,优先获得相关经营资产的租赁权或经营权等。得益于这种新玩法,“数字村民”系列集合一上线就销售一空,销售收入30万元。平台称,净收入将投入花园村的乡村建设。
今年3月,某消费品牌宣布计划发布泡泡枪三个数字系列,将在音乐节上推出,玩家可以使用这个数字系列进行互动。据该负责人介绍,这款数码系列是作为年轻人喜欢的线上名人玩具设计的,也符合音乐节时尚酷炫的风格。将丰富品牌的IP价值,是融合消费、时尚、艺术、文旅等的新尝试。
就平台而言,数字馆藏不仅是一种新型的文化创意产品,也是科技企业布局、探索元宇宙的路径之一。记者梳理发现,目前中国尚未形成大规模、有影响力的区块链公链,但在拥有大量用户、IP和技术资源的头部互联网平台上,已经诞生了数个联盟链,包括阿里巴巴的蚂蚁链、腾讯智信链、百度超级链、JD.COM高能链、至臻链等以腾讯智信链为例。腾讯依托这一链条,整合其在娱乐领域的资源。目前有魔芯、QQ音乐、起点读书、小红书等平台的数字收藏。,全部存放在智信链提供的链条上。
业内人士表示,区块链技术被认为是未来元宇宙的重要基础设施,数字收藏是区块链技术的落地方式之一。发布数字藏品交易平台,有助于企业找到适合区块链技术的应用场景。
中央财经大学发布的《区块链技术激活数字文化遗产》报告从几个方面总结了数字馆藏在中国的意义:一是合规可控,创造了一种可识别、可追溯的新型文化消费;二是企业有充足的自主研发技术支持,相关区块链授权发明专利居世界前列;第三,用户规模优势;第四,合作共赢将使传统文化的保护、传承和传播更加高效;第五,能耗极低,低碳环保。
热度与争议并存,行业发展的“火”中有忧。
有人这样调侃数字收藏:“能卖的是NFT,卖不出去的是JPG(普通图片格式)”,认为它的流行是“虚火”;也有人大胆预言,数字馆藏将成为元宇宙中的艺术品和时尚玩具,未来前景看好。这些观点道出了数字馆藏热度与争议并存的现状。
内容质量良莠不齐,作品价值难以衡量。不少玩家表示,目前数字馆藏发展仍处于探索初期,部分数字馆藏存在设计同质化、内容粗制滥造、应用场景单一、艺术价值不高等问题。
“一个数字藏品的具体价值其实很难判断,因为一个数字藏品的制作、传播、流通成本都比较低,很难保证它的绝对稀缺性。”周磊介绍,目前数字馆藏主要有三种形式。一种是真实作品在数字世界的映射,一些数字收藏在网上“复制”艺术家的书画;二是数字世界的原创作品,多以潮流艺术为主;第三,它是一部现实与虚拟互动的作品。很多联名和权益的数字集合都属于这一类。“我个人更喜欢第三种,因为它相对‘有用’。如果我想买前两部作品,我只会考虑已经有一定影响力的艺人或IP的作品。”
私下交易频繁发生,资金安全难以保障。近日,微信封禁了微信官方账号,这是一个涉嫌非法投机或二次交易的数字收藏平台。记者了解到,虽然目前大部分主流平台都禁止二次转售,只具备二次销售的功能,但很多人还是看到了投机的机会。群聊和二手交易平台正在成为数字收藏交易的灰色地带。
此外,平台“跑路”风险依然存在。据多位业内人士透露,目前国内的上行类型主要是私有链和联盟链,其权限都掌握在一家平台手中。这意味着,一旦公司破产或平台倒闭,“链条”上的数字馆藏将面临流失的风险。
金融倾向依然存在。有专家表示,数字收藏作为区块链技术的创新应用,在丰富数字经济模式、促进文化创意产业发展方面显示出一定的创新价值,但也存在投机、非法金融活动等风险隐患。今年4月,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中国银行业协会、中国证券业协会联合发布《关于防范NFT相关金融风险的倡议书》,明确要求坚决遏制NFT金融证券化倾向,严密防范非法金融活动风险,包括通过拆分所有权或批量创建等方式弱化NFT的非同质性特征,变相进行代币发行和融资等。
一系列法律风险需要警惕。第一,侵犯版权或出售侵权复制品的风险。近日,杭州互联网法院公布了一起侵权案的判决结果,该案也被称为中国数字馆藏侵权第一案。本案中,某平台发布了由该平台用户创作的“胖虎疫苗”数字集合,但卡通形象“胖虎”的著作权归原告启策公司所有。法院认为某平台侵权,需赔偿原告公司经济损失及合理费用共计4000元。
北京互联网法院法官易然表示,本案反映了数字典藏发行中典型的平台合规风险,判决明确了数字典藏平台在维权和侵权风险防范方面的合规义务。
此外,还有个人信息保护风险。数字馆藏需要依托区块链技术,这对数字馆藏开发企业提出了更多新的数据合规要求。广州互联网法院法官林北正解释,开发企业在处理玩家个人信息前,应按照《个人信息保护法》的要求,告知个人使用目的、处理方式、个人信息类型、保存期限等。用清晰易懂的语言真实、准确、完整地表达。此外,由于区块链数据难以篡改且无法删除,一旦玩家身份或收藏信息有误,企业需要采取合理的技术方法进行更正和删除。
成长的烦恼,如何解决?
作为元宇宙概念的首批应用场景之一,数字馆藏仍然是一个不断进化和发展的概念,不同的参与者也在不断丰富其内涵。受访专家认为,在对待新技术、新概念时,要宽容但不纵容,鼓励创新,约束创新不越界。
坚持内容和价值导向。“与传统馆藏相比,数字馆藏只是在媒介形式上发生了变化。它们是否具有收藏价值,还是要看它的本质,即美的价值、社会价值和时代价值。”赵龙凯认为,艺术家应该以时代的价值观为导向,专注于自己的创作。”这是数字收藏产业健康发展的最根本保证.”
对于藏家,赵龙凯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除了要学会如何用新媒体探索更多的艺术形式,还要学习艺术史,关心艺术的本质,同时要对这个新行业有长期的耐心。我们这个时代会诞生什么样的艺术品,需要真正喜欢艺术的人来推动。”
创造更加丰富多样的应用场景。新潮艺术家袁一宁认为,数字收藏的真正意义在于为大众提供一种艺术与生活的全新互动体验。“数字收藏与现实生活的碰撞可能会引发更多有趣的事件。未来,数字艺术将与传统艺术共存,并基于自身特点展现更多可能性。”
对于文化机构来说,创造更丰富的数字馆藏应用场景也是一种趋势。今年4月,国家文物局召开数字馆藏座谈会,会上达成重要共识,即文化机构应积极推进文物信息资源开放共享,但不得将文物原始资料作为限定商品直接出售。“这对我们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我们要不断创新,用信息技术展现文物的价值,增强年轻人对传统文化的认同感和归属感。”河南省博物馆文化创意部主任化松说。
建立数字馆藏交易平台的准入制度。”数字馆藏不可避免地具有一定的金融属性.”赵龙凯认为,虽然长期来看市场本身有纠偏的能力,但任何新技术的健康发展都需要建立在安全的市场环境和健全的法律秩序的基础上。
易然建议,完善数字馆藏相关法律法规,明确相关经营活动的本质属性;有关部门需要制定数字收藏交易平台的准入制度,提高交易平台建设的行政审批门槛,对交易平台区块链算法的应用和交易产生的数据进行监督管理,防止一些不法分子通过数字收藏交易平台违规、非法操作,侵害消费者合法权益。
对于普通消费者来说,面对数字馆藏的“成长的烦恼”应该怎么做?知乎的回答黄严阵给出了这样的回答:“不屑于它是一个诡计,吹捧它是一个偏颇的未来。谨慎开放的心态是拥抱未来的最佳选择。”
《光明日报》(2022年05月19日07版)
来源:光明网-光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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