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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年前的1812年,雅各布·格林和威廉·格林出版了《儿童与家庭故事集》的第一卷,第二卷于1815年出版。当时,格林兄弟做梦也没想到,他们的故事集会成为世界上最著名的童话集。现在世界各地的格林童话版本数不胜数,很多研究或解读都将其延伸到其他领域,比如童话中的民俗学、心理学等。今天书评君带你看这篇文章。作者认为童话往往涉及到恶劣环境下巨大的情感和生存问题,所以童话是不言而喻的环境故事。
经出版社授权,本文节选《野兽与我共眠:重访经典故事发生的地方》第十章:格林童话与荒野(有删节,小标题由节选添加),此后一直被推荐入儿童新书。在这里,荒野大约等于森林。包括在这本关于荒野的书的第三部分。这部分提到的经典儿童文学作品有托尔金的《指环王》、弗兰克·鲍姆的《绿野仙踪》、桑达克的《兽国》等。作者认为他们的共同点是对荒野的探索和描写。荒野是一个野生的自然领域,人们可以参观,但他们不会停留;将荒野中的英雄置于危险之中,也可以治愈文明生活中人们因日常事务而产生的精神疲惫。
但没必要把这本书当成一本严肃的研究著作。更像是读笔记,复述故事,不断涌现的感悟。作者是一位带着两个孩子阅读儿童文学多年的父亲。因为他是动物生物学家,所以对童话中的自然和动物非常关注。
就像不久前,童书群友分享一个格林童话时,提到了不同版本的差异,也提到了小朋友质疑为什么白雪公主总是被骗。这大概就是和孩子一起读书的乐趣吧。
作者|[美]利亚姆·亨内汉
节选|沈禅
在世界各地的许多故事中,茂密的森林被认为是一个充满矛盾的栖息地。这样的森林里居住着无法控制的生物和人类。这些生物,有时包括人类,有着巨大的胃口,它们的胃口往往会延伸到人体。
与此相一致的是,欧洲传统童话中与森林相关的情感记录很大程度上是负面的,这可能反映了美丽的人类对想象中或现实中的食肉动物不可避免的抗拒。然而,尽管如此,这些故事中至少有迹象表明,在这种焦虑之下,这些危险的景观也有一些吸引人的地方。也许,其实这种麻烦本身就是一种诱惑。不然为什么我们会有过山车,高速汽车和法西斯政客?总有人警告,不要进森林!但是,我们还是要去森林。
在我用的格林兄弟童话英文版中,“荒地”这个词用的很少(只有5次),“荒野”这个词用了100多次。更常见的是,“森林”这个词——这些故事中荒野的常见同义词——已经被使用了300多次。相比之下,很少使用“驯服”这个词,尽管“家”、“城堡”和“花园”的使用频率如此之高,以至于它们加起来的实例数量与提到的野生动物相似。
《格林童话》,格林兄弟著【德】,文塞尔译,国脉文化|云南美术出版社,2018年5月。
考虑到这些数字之间的平衡,我们似乎有理由相信童话,至少是传统的德国童话,代表了对家中温暖的壁炉和远处森林荒野之间平衡的延伸冥想。当解释家庭和荒野之间的紧张关系如何在童话中上演时,有大量的故事可供选择。
童话是不言而喻的环境故事。
当我第一次学吹锡笛时,我妻子抱怨我一遍又一遍地吹同一个曲子。其实我不是一直弹同一个曲子,但是所有爱尔兰曲子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格林兄弟的作品向我们展示的不是一个单一的德国童话,而是通过微妙的变化,呈现出几乎无限数量的非常相似主题的迷人故事。
在剧情、性格、动机、环境等关键要素上的小操作,会有完全不同的效果。在每一个童话里,人物微妙不同,生活环境微妙不同,冲突微妙不同,故事结局微妙不同。但几乎每一个童话都有一个英雄(无论卑微还是高贵),一个激烈的对手(无论有没有魔法),一个驱逐(从家里到一个荒凉的地方),一个不祥的威胁(食人,食肉或其他),克服一个艰难的环境(无论有没有王室的帮助),复仇(如通过沸腾的油)和一个结局(如婚姻)。然而,一个好的故事总是比它的各个部分的总和要好,一加一大于二。
我们可以看到,这些故事的情节都很直白,即使情节很恐怖。比如在汉瑟和格莱特的叙事中,从温馨场景到焦虑场景的过渡很流畅:孩子们被扔进森林,被一个吃人的女巫抓住,然后女巫被杀死。他们一夜暴富,家人团聚,皆大欢喜。情节的顺序很符合逻辑。
汉瑟和格莱特插图。
但是,其他童话也有自己晦涩难懂的逻辑。例如,在《十二兄弟》中,国王决定将十二个儿子斩首,这样他的第十三个孩子,唯一的女儿,就可以继承他的王国。儿子们跑了,几年后,他们的姐姐找到了他们,并在森林的山洞里帮他们做家务。(故事到此结束,我觉得还不错。然后,姐姐离开哥哥们的山洞,去采百合。(好吧。莉莉其实是她的兄弟!(这是什么?但是后来我的兄弟们不再是百合花,他们变成了乌鸦。不好意思,你是说“变成乌鸦”吗?这样的故事根本没有连续的逻辑。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具有更多传统情节的童话在今天最受欢迎。像《十二兄弟》这种情节离奇的故事很少有人收藏。可能是因为这个故事讲了太多次,一些和故事情节有关的部分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抹去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很明显一个故事不需要有效的设计就能成功。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深入研究了相应的课题。
在《十二兄弟》中,这些兄弟开始是百合,后来变成了乌鸦。这些可能都不重要,因为故事的主题更深刻,更引人入胜。妹妹意识到哥哥们都变成乌鸦了。为了拯救他们,她发誓七年不说话不笑。后来,这个女孩嫁给了一个国王。她国王的丈夫被他邪恶的母亲唆使去烧死那个女孩。在火刑柱上,经过七年的誓约,我的兄弟们从乌鸦变成了人,与我的妹妹重聚,把她从火焰中救了出来。
七只乌鸦的插图。
格林童话中的故事,无论是流行的还是被忽视的,都结合了他们对人际关系频繁的存在主义沉思,对环境背景和生态环境的再现,以及经济对这种关系的限制。总的来说,这些故事构成了一堂关于毅力、合作、忠诚和克服生活困难的专家课。如果,出于我不敢妄下判断的原因,你恰好认同格林童话中的恶毒人物,也许你可以在这些故事中学习一些不可言说的死法。总的来说,我们都需要更多地了解死亡,即使在我们年轻的时候。
虽然故事有各种各样的变化和特点,但它所考察的存在主义问题都是一样的。童话把生活简化到具体的点,每个故事都是关于重要问题的信号传递。兄弟之间的竞争,忠诚,友谊,人与动物之间的敌意,人类的美及其不足,关心和忽视(尤其是对孩子)都是关键的主题。那么,每一个故事的核心都是一个问题:“人是什么?”虽然这不是每一个伟大故事的核心,但故事的主题还是和经济有关。
故事在一个家庭或荒野中熟悉或困惑的风景中展开,并专注于食物问题:饥饿或充足的食物,正常或异常的食欲,食物是人还是野兽。这对我们来说意味着童话是不言而喻的环境故事,因为它们往往涉及恶劣环境下巨大的情感和生存问题。
童话表现了原生景观和野生景观的区别。
格林的童话不仅反映了人际关系的主题,而且以特定的方式展示了当地景观和野生景观的差异,这使得这些环境故事尤为突出。在故事中,用于人类目的的土地——耕种、管理和定居的土地——与人类无法直接控制的土地之间存在矛盾。虽然死亡也存在于城镇和乡村,但至少在故事中,死亡在荒野中有更多邪恶和任性的选择。在自己的小房子里睡在自己的床上,显然比被野兽撕碎要好。汉瑟和格莱特,小弟弟小妹妹和白雪公主都反映了贪婪生物的死亡。“兽刑”这种死刑方式可能已经随着古代世界的许多其他仪式一起消失了。但是,每当我们翻开一本童话书,都会深刻反思这种做法。
白雪公主插图。
英雄可以参观,但不能停留在那里。这是童话中荒野的特征。荒野的永久居民是野生动物。当然,他们中的许多人是无害的,尽管他们中的许多人具有威胁性,而其他人则相当疯狂。童话中被认为无害的动物包括那些生活在森林中或城镇边界以外的陆地或水域中的动物,如(多种)鸟、青蛙、蟾蜍、蚂蚁、蜜蜂、(多种)鱼、鸭和其他野生鸟类、兔子、鹿、老鼠、刺猬、狐狸、蠕虫和偶尔出现的蜗牛。荒野中潜伏着更多的凶猛野兽,如狮子、野猪、熊、狼、鹰、蛇、龙等。在神话故事中,所有生活在荒原上的人类都是可疑的,包括女巫和男巫,巨人和野人。这些讨厌的生物用魔法以独特的方式折磨世界上的其他人,并频繁吃人。
人造田和荒野的区别体现在经济上。一方面是人类经济盛行,一方面是自然经济至上。即便如此,区别也不是那么明显。森林是人类的天下。这种逻辑当然是资本主义的逻辑,但在汉瑟和格莱特那里,很明显,对森林的掠夺为伐木工人及其家庭提供了经济来源,并提醒我们财富的来源来自围墙的另一边。我们的樵夫必须选择木材,将其砍伐,并将其转化为可交易的商品进行销售。他的经济状况超出了他的能力,推动了故事的发展:他的家人正在挨饿,这就是他同意放弃孩子的原因。但森林并不在乎他或他们的命运,因为这就是荒野的无情。
虽然更大规模的园林经济事务在人类主导的那一方更为激烈,但也只是在那一方才会失败。野外的失败只是生态学的另一个术语,就像生态学中还有成功的另一个术语一样,或者换句话说:生存和死亡都是生态学术语。
一些故事提到了长期的饥渴。在《森林中的老妇》中,有一个小女孩被困在森林中,哭喊着:“我会饿死的。”一只鸽子,当然,实际上是一个被施了魔法的王子,飞来帮助她。我们前面描述过,在《汉瑟与格莱特》中,正是因为樵夫无法养家糊口,情节才发生变化。故事中的解决办法是樵夫把孩子们送到森林里。在《小弟弟和小妹妹》中,这两个孩子的继母虐待他们,并把他们赶进了森林。后来,邪恶的继母跟着他们来到森林,对森林中的所有溪流施了魔法。口渴的孩子被引诱到小溪边,小哥喝了溪水变成了小鹿。饥饿,无论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在格林童话的十四个故事中都有提及。
格林童话中还有另外两个与饥饿有关的故事。虽然都很短,但都值得一提,分别是《甜粥》和《饥荒的孩子》。其中,前者与森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后者则是对饥饿和忧郁的沉思。
在甜甜的粥里,一对母女正在挨饿。女孩“去了森林,在那里她遇到了一个老妇人。”老妇人给了饥饿的女孩一个小锅。这个神奇的锅,听到“小锅,煮吧”的命令,就会煮甜粥。粥煮好后,听到“小锅,停”的命令,小锅就会停。有一天,妈妈出门了,但是在她离开之前,她忘了停下不知疲倦的魔锅。于是,粥就一直煮啊煮,然后就溢出来了,先是灌满了厨房,然后是屋子,如此循环,“好像要喂饱全世界”。当只剩下一个房间没被粥淹的时候,姑娘回家停了锅。
饥荒儿童的故事更短更悲伤。一位母亲和她的两个女儿正在挨饿,这位母亲变得“精神错乱、绝望”她对孩子们说:“我必须杀了你们,这样我才能有东西吃。”孩子们两次从他们母亲手中逃脱。最后,孩子们对他们的妈妈说:“我们要躺下睡觉,直到新的一天到来,我们才会起床。”他们永远地睡着了,他们的母亲离开了。
不断思考童话中人类与野生动物的关系。
格林童话让我们不断思考我们与野生动物的关系。有时候这些动物,比如刺猬男孩汉斯,相当古怪。没有一个简短的总结可以公正地解释我的刺猬汉斯的故事的疯狂。
一对没有孩子的夫妇宣称他们“想要一个孩子,哪怕是一只刺猬”。后来他们生了个儿子叫汉斯,但孩子上半身是刺猬,下半身是人。汉斯恳求他的父亲给他买一个风笛。后来,他骑着一只公鸡(对了,这只公鸡穿的是定做的“铁鞋”)去了森林。在森林里,汉斯住在一棵树上,照顾他的一群驴子和猪。他用风笛奏出“优美的音乐”,吸引了一位迷失的国王,为他指明了道路。国王答应回宫见到的第一件东西就给他,第二个迷路的国王也答应了。最后,汉斯结婚了,尽管他的新娘非常担心他身上的刺会伤害她。新婚之夜,他“脱下刺猬皮”,四个士兵跑来,把刺猬皮扔进火里。汉斯得救了,成了一个人,成了一个王子。从此,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我们的刺猬男孩汉斯,是一个集野生动物和家养动物于一身的奇特物种。然而,在格林童话中,野生动物和驯养动物的界限并不模糊。一方面,你有驯服的动物,驯养的牲畜,甚至一些奇异的生物,包括一两只大象和猴子。另一方面,从平静无害的野兽到面目狰狞的野兽,森林有自己的野兽系统。
红色小小红帽插图。
对野生动物的恐惧会生出在荒野中最大的焦虑。比如《歌骨》里,一头野猪造成了“国难当头”,阻止了所有人进入森林。(野猪被两兄弟中淳朴善良的哥哥杀死,狡猾精明的哥哥抢了哥哥的功劳,后来娶了国王的女儿。当然,最后我弟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很多故事里都出现类似下面这样的话:“被野兽撕成碎片”(小哥哥小妹妹);“把它们扔到野外,喂野兽”(汉瑟和格莱特);“野兽一定吃了我的祖母”(小红小红帽);“一只可怕的野兽正坐在我的山洞里,它的眼睛红得可怕”【小魔桌,金驴,麻袋里的棍棒】;;“不管怎样,他认为森林里的野兽很快就会吃了她”(白雪公主);”于是他转过身,看见一只黑色的大野兽在大喊,’把我的玫瑰还给我,否则我就杀了你!’”[夏季和冬季花园]。
学者托马斯·h·伯奇曾经写过《野性的监禁》。这篇关于荒野和驯化王国界限的文章虽然有争议,但也很精彩。文章写道:“西方文化对野性的禁锢是以对他者的普遍(错误)理解为中心的,这种理解被认为是敌对的、不服从法律的,因此是非理性的、犯罪的。
如果你想去野外最危险的地方——又不想冒险被野兽撕成碎片——那就去读格林童话吧。
童话并没有忽视与生存相关的现实。
在童话里,做人就是要奋斗,要忍耐,要与人交往,要升官发财,要嫁皇族,要为自己报仇,就必须用火,用油,或者把敌人丢给野兽。童话对儿童的生存和生态具有指导意义,尽管人们可能不希望儿童从一个吻就能使死尸复活的幻想中获得虚假的安慰,因为它以深刻的物质方式戏剧化了人类的处境和环境。换一种说法:童话中的人类困境是建立在明确的环境制约和生物现实背景之上的。虽然童话可能是幻想,但它们并没有忽视许多其他故事所具有的现实。
万物相连是一条众所周知的生态学格言,但这条格言有一个鲜为人知的补充,那就是有些东西比其他东西联系更紧密。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在平静的土地上进行日常工作,但有时人们不得不冒险到边缘去。民间故事和童话向儿童和成人表明,这可能是一件令人担忧的事情,就像外国王子在遇到那些野蛮人时发现的那样,或者是一种改变,就像格林童话中的几个人物在进入森林并活着讲述故事后发现的那样。
经出版社授权,本文节选自《野兽与我共眠:重访经典故事发生的地方》。
作者/[美]利亚姆·亨内汉
编辑/沈婵
校对/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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