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为外人道也(看人之短,天下无一人可交)

大家好，我是讯享网，很高兴认识大家。

我的周围很荒凉，身边的故事很荒诞，我们的生活也在走向荒诞。

——耿军

文/八九零(微信微信官方账号:吴晓波频道)

“列平一族”的桃花源真的太难到达了。

从杭州到鹤岗，最便捷的交通方式是飞经北京或青岛，先去佳木斯过夜。第二天早上，我从佳木斯火车站坐了1.5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到达鹤岗站——杭州起飞已经一天一夜了。

是的，鹤岗没有机场，没有高铁，鹤岗和省会哈尔滨之间没有直达列车，连接佳木斯的绿皮火车一天只有三趟。

佳鹤铁路鹤岗站嘉铁路鹤岗站

10月18日，一个25岁的女孩说，为了逃离大都市，她花了15000元在鹤岗买房定居。

两天后#90男生买4万房子搬去鹤岗#的话题冲上了热搜。一时间，鹤岗似乎从一个尘土飞扬的没落矿业城市，变成了北上广深年轻人的理想故乡。

然而，鹤岗，真的如网上描述的那样令人向往吗？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小巴决定去调查一下。但留在鹤岗、离开鹤岗或在鹤岗买房的人，都极力劝阻小巴，仿佛要去龙潭虎穴。

交通不便是其次。所有从外省前往鹤岗的旅客都需要在家隔离至少3天，小巴联系的酒店都不能满足隔离条件。

一趟鹤岗，至少四天“在路上”，这让小巴放下了调研的念头。第一，找到了和鹤岗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聊了两天，发现所谓的“桃花源”并不是那么容易到达的。

一万五一套房，不是真正的鹤岗。

再次把鹤岗推上舞台的热搜英雄是这样说的:“来鹤岗后，全款买了一套46平米的房子，全屋装修花了不到5万。最想不到的是，只花了1000块钱请了个保姆，生活质量大大提高了。”

1.5一套房的话，全屋装修5万，保姆1000…这些开销甚至不够一线城市一套同等面积的房子一年的租金，却可以在鹤岗过上向往的生活。

然而，小巴联系的几个鹤岗房屋中介却给了他们的梦想一记耳光。

“新闻有没有告诉你她什么时候买的？”土生土长的鹤岗人，中介环姐，噎死了。

她很肯定的告诉小巴，一万五的房子只是个例。万一遇到了，也是一栋楼龄30多年的老破楼的顶楼，位于鹤岗远郊，距离市区40公里:“15000的价格，2019-2020年之间还是可以的。但是我现在真的买不到。”

另一位中介小刘打了个比方。一万五的房子，位置偏，像北京大兴，上海奉贤:“不能算真正的鹤岗。”

鹤岗 一处正在拆迁的棚户区被新建的楼房包围鹤岗一个正在拆迁的棚户区，周围都是新建的楼房。

结合几家房产中介提供的信息，鹤岗目前的房价大致分为四档:郊区的顶楼房，一般500元/平；靠近市区，楼层相对较好，1000元左右/平；学校面积2000元/平左右；市区高层房价5000元/平。

也就是说，像热搜的46平的房子，现在的价格应该在23000元左右。但这样的价格在鹤岗很难找到。小巴翻了5家鹤岗房产中介的朋友圈，最低售价在5万元左右。

“作为鹤岗人，顶楼是不愿意买的。这栋便宜的顶楼房子卖给了外国顾客。因为没有电梯，保温不是很好。如果是老房子，会有漏水的隐患。”欢姐这么说的。

同时，环姐想提醒一下正在患脑热的年轻人。除去几万的房款，她还要在鹤岗买房，以后还有一笔持续的支出——采暖费。

据了解，今年鹤岗的采暖费涨到了每平方米27.5元，时间是10月15日到明年4月5日。一套46平的房子一年1265元。如果房子没人住，可以报停供暖费，但还需要收取住户供暖费20%的手续费。

“鹤岗有不少空房子出租。他们不收房租，只收采暖费。”大姐轻笑一声。

另外还有交物业公司的入户费，交政府的大额维修资金等等。

当然，鹤岗摘下滤网后的价格相对于其他地级市还是比较有吸引力的。但在整件事情中，人们似乎忽略了房价之外的另一个主角:人。离开和留在桃园的，都是些什么人？

谁的退路？

以鹤岗为直播素材的自媒体人老丁，是一名户外赛事运营者，有自己的公司。他2015年选择在鹤岗买房，主要是因为这里的地理位置——位于长白山滑雪场和亚布力滑雪场之间。如果他想在东北过寒假，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鹤岗地理位置鹤岗地理位置

“这是黑龙江东北部的一个交通枢纽。只要高铁通了，去哪都方便。”老丁总结道。

现在，因为疫情，户外运动赛事都关闭了，老丁说他这三年的收入几乎为零。他在鹤岗的房产，从避暑别墅、滑雪度假别墅，变成了自媒体的流量支持。

同时，他这七年遇到的“鹤漂族”大多不是追求诗意和远方的“社会精英”。

“我一个广州老乡，90后青年，2019年因为在广州工作不起，和女朋友分手，来到鹤岗买房自住。现在做中介，收入挺好的。”在电话的另一端，老丁停顿了几秒钟，继续说道，“但是他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了。你想想，他是家里的独生子，我们哪里看重亲情。春节卖房没生意，他也不回去，父母也不来看他。这是什么意思？”

老丁自己会帮粉丝在鹤岗找房子。有一个96岁的女孩，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她和丈夫离婚后无处可去，所以想在鹤岗定居。他告诉小巴，真正来鹤岗买房的女生，几乎90%都是离婚或者和老公吵架的。在他们无处可住，回不了父母家的时候，买了一套房，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躺着也没有梦想，各有各的难处。”

首次在鹤岗文章《流浪到鹤岗，我花5万买了一套房》中提到，2019年鹤岗吸引了很多百度“流浪吧”的人买房。他们中的大多数收入很低，没有父母、妻子和孩子，也没有几个朋友。他们的社交网络很简单。为了提高生活质量，去鹤岗买房。从此我不知道还有汉人，不管魏晋。

建设中的鹤岗建设中的鹤岗

只有初中学历的陈杰今年50岁，牡丹江人，来鹤岗已经20年了。她说鹤岗给她带来了家乡没有的收获。“有能力的都去大城市了。”她自称“没有能力的人”，控制不了大城市。

在卖掉房子之前，陈杰和她的爱人在鹤岗煤矿当工人。2019年，两个人从媒体辞职，卖了鹤岗的房子，给外人拍视频。现在在Tik Tok有3万名粉丝。他们月收入一万多，当矿工月薪五千，在鹤岗温饱。“我没什么文化，挺好的。”她说。

这份工作让她很有成就感，这种成就感来自于她让更多的人认可鹤岗。

今年4月，陈杰把房子卖给了一个南通女孩。房子花了3万，装修花了5万，都是陈杰经手的。南通姑娘夏天来定居。她是个主播，网上一个月8000多块钱，足够在这里生活了。

南通姑娘刚来鹤岗时，陈杰常去看望她。据陈杰介绍，这位南通女孩对自己在鹤岗的生活非常满意。她拉着陈杰的手说:“为什么我不早点认识你？”许多像南通女孩一样可以远程工作的人来陈杰买房。他们有的在做电商，有的在做自媒体。陈杰说，他们都过得很好。

鹤岗的价格证明了陈杰的话。一位来自上海的女士和一群朋友来买房子，交易完成后邀请陈杰共进晚餐。六个人吃了一大桌海鲜和酒，只花了380元。陈杰带着东北口音说，人们都告诉我上海的海鲜没有这些好吃，而且太贵了。

拉面一个人吃不了13块钱的牛肉；21元的自助饺子有十几种馅料，冷热菜一排排摆着，零食水果也随便吃，陈杰还经常带着管家去这些家吃。

在大众点评上，对这家饺子馆的评价并不高，一些差评反映了一个小城市的B面:“饺子得自己煮”、“服务意识几乎不存在”、“服务员像大输家”。

谁的希望？

鹤岗对进来的人代表着希望。但如果你问鹤岗出来的年轻人，他们的答案会是:留在那里没有希望。微信官方账号班迪班长称此为“鹤岗悖论”。

鹤岗位于黑龙江省东北部。一年中几乎有一半的日子是冬天。

“这里还不到朝九晚五。12月，下午三点天就黑了，机关单位也是下午三点半下班，学校放假。从3点半到第二天这么长的一天是怎么度过的？除了吃喝，就是在屋里玩手机。”告诉老丁的小巴，鹤岗的商场冬天一般下午6点左右关门。也有酒吧和烤肉串晚上还在营业，但因为气候寒冷，晚上很少有人出门。

雪后鹤岗薛河岗

正因如此，老丁对平躺在天堂的想法嗤之以鼻:“像你在杭，一个月可能就一万块钱左右，除了房租、吃饭等开销，什么也不剩。但月薪5000元就能在鹤岗生活是事实。”

停顿了几秒钟后，老丁继续说道，“但这是悲伤的一天，因为你在这里没有太多的消费和娱乐，你也没有激情。不要以为平躺更容易。过一段时间，你会发现生不如死。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在这里买房的人会离开。”

一个做电商的自媒体人曾经在鹤岗安家。待了两年，因为后勤原因搬走了。老丁说外地人在鹤岗生存不容易:“我认识的外地人，五六成干了一两年就离开鹤岗了。他们的房子进入市场并开始出售。到时候，加上五六万的装修费用，这个房子就很难卖了。”

贴满卖房信息的布告栏贴满卖房信息的布告栏。

江歌，非典型鹤岗人，1999年离开鹤岗，但因为父母的原因，疫情前每年都回去探亲。江歌也觉得小城市有很多不方便。他记得之前看到朋友逃离北上广，先赶回小城市，然后很快就离开了。他们无法忍受家乡的一些既定规则。

有一年，下大雪的时候，鹤岗所有的公交车都停了。为了回上海，江歌去火车站买了唯一一辆绿皮车的票。在车站的窗口，有两条长长的队伍。人一步一步往前走，结果少了他一个人。突然，列车员毫无征兆地拉下了窗帘，留下一句冷冰冰的台词“到那边去”。

那边也排起了长队。江歌甚至不知道能不能买到票，但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去排队。他的陪读妈妈问他:“你不生气吗？”江歌只说:“生气不会改变什么。还不如排队等。”语气中有一丝对河钢的失望。“不仅是鹤岗，整个东北都是。”

在他眼里，鹤岗有太多的“体制枷锁”。

一个在体制内做合同工的朋友，今年下岗了。鹤岗当时还在招幼师，朋友都是专业对口的。他们被录取了一次，并把这件事作为好消息告诉了所有人。但是前几天朋友含糊的说里面有问题，不确定能不能报到上班。稀里糊涂的事情太多，让江歌对留在鹤岗没有安全感。

“主要是因为年轻人在那里无事可做。”在北京工作了7年的鹤岗人王杰告诉小巴记者。

在鹤岗招聘网的微信官方账号上，服务员、杂工、外卖骑手、电话客服是最常见的岗位。从10月初到最近发布的帖子，内容几乎没有变化，还是那些店铺或者企业。这些职位的薪资一般从2500元到3500元不等。缺少工作，缺少生活。

平日，鹤岗街人很少。只有早高峰的学校门口会堵车。年轻人很少，大家都不停地出去，为了生活，为了希望。

2020年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鹤岗常住人口54.54万人，比第六次人口普查减少17.91%。而这部分流失人口以中青年为主。

鹤岗 某小区楼下休息的老人鹤岗区楼下休息的老人

桃花源似乎更像是一种精神寄托。窗外是白月光，心中是朱砂痣。当它站在遥远的北方，对饱受996之苦的北上广深年轻人，意味着一种隐退和一种向往。但如果真的很近，也许白月光会变成衣服上的米粒，朱砂痣会变成墙上的蚊子血。

“其实不瞒你说，我不在鹤岗，就是来算账，蹭流量的。”谈话接近尾声时，老丁坦言，“我也想卖房子，但是卖不出去。”

不平，无法滚动

谈完房间和人，我们再来谈。

鹤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导演耿军是鹤岗人，他的电影《锤镰刀歇》也是在鹤岗拍的。故事背景发生在鹤岗农村，那里曾经的经济支柱是采煤。但随着经济转型，煤矿不足以支撑当地经济，大量员工下岗。

鹤岗和云南个旧、黑龙江双鸭山、甘肃玉门一样，是典型的资源型城市。当资源枯竭时，鹤岗的活力开始减弱。

鹤岗煤矿矿坑与远处的市区鹤岗煤矿和远处的市区

曾经的龙梅煤炭支柱鹤岗矿业公司倒闭，累计负债超过500亿元。2015年推进10万人分流改革。

2020年12月23日，鹤岗市人社局发布通知:“因鹤岗市政府实施财政体制改革方案，财政状况发生较大变化，决定取消公开招聘基层政府工作人员计划。请理解”。

2020年，鹤岗一般公共预算收入约23亿元，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支出136.8亿元，年度财政缺口113.8亿元，成为首个财政重组的地级市。

资源枯竭，产业变迁，人口流失，最后城市萎缩直至消失，这似乎是资源型城市无法逃避的命运。

因为房价的火爆，对鹤岗来说可能是一个转型的机会。

2022年8月10日，鹤岗通过国家气候中心评估，成为全国首个“避暑旅游目的地”城市。将按程序上报中国气象局，并按程序授予“夏季旅游目的地”称号。

同时，随着冬奥会的举办，冰雪运动逐渐进入大众视野，这给包括鹤岗在内的东北“边城”带来了机遇。

“我们这里的自然景观仍然非常美丽。夏天和冬天滑雪都很方便。”谈及鹤岗的未来，包括环捷在内的很多中介都提到了旅游行业。

在资源转化方面，石墨产业对鹤岗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目前，鹤岗石墨矿已探明储量17.31亿吨，品位高、易采、可选性好。通过浮选可以一次生产出含碳量大于95%的石墨精矿。

国内新能源动力电池80%的天然石墨负极材料，以及贝特瑞、三星、LG等电池企业使用的天然石墨，大多来自鹤岗，这些电池企业也是特斯拉、丰田、比亚迪等汽车企业的电池供应商。

2022年7月18日，中国石墨集团有限公司在HKEx上市，成为黑龙江鹤岗首家上市企业。

鹤岗被看到是因为“适合平躺”，但还是有鹤岗人想把它卷起来。此刻舆论的热度是对他们的侮辱。

但这带来了新的“鹤岗悖论”。外地人想去那里躺平，而正在努力发展旅游业的鹤岗并不欢迎这种观点。他反而可能会转头送你三天隔离。

“中国有句谚语说:对外人仁慈是不够的.”桃花源不容易到达，或者说从来没有存在过。

*文中所有人名均为化名。

参考资料:

1.鹤岗悖论，商业

2.谈“流浪鹤岗”:买“远”的房子？》，秦朔朋友圈

作者|姬怡傲|吴|编辑|沈

编辑|何编辑|郑来源| VCG